易宗林松開了手,深深凝視她,嗓音沙啞,“你拒絕我,是因為你對我並不信任,你質疑我對你的感情。”
傅思俞看了他一會兒,然後笑著搖頭,微笑卻很苦澀,“你錯了,易宗林,其實那天你跟我說你會在機場等我,我當下就已經明確地拒絕了你,那不是因為我對你存在著不信任或者我還難以釋懷過去的傷痛,而是因為我那時候已經考慮跟佔至維在一起。”
這一刻,易宗林幽深的黑眸瞳孔微微收縮。
傅思俞看著他,繼續說,“我至維正式在一起是在——你在機場等我的那一天。那一天我跟池意一起去酒店找至維談公事,但因為池意有事要先走,便留我跟至維在談……那一天你應該有印象,雨下得很大,我和至維到很晚才談完,於是至維請我在酒店吃飯……吃完飯他堅持送我回家,我記得當我和至維走出酒店的時候,因為那晚的風雨太大,酒店上面的一個數字招牌掉了下來,我根本來不及反應,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被至維抱到了一邊,而至維的背剛好被招牌的一角砸中……”
她的眼睛在此刻蒙上一層薄薄的水霧,心疼而後怕地道,“當時我問至維是否有事,他卻在緊張地詢問我是否有事,他抱著我的時候,我才發現,他的後面是溼黏的,因為全都是血……當時在救護車
上,醫生跟我說至維如果是傷及到脊椎,下半生很有可能會面臨癱瘓,那一刻我整個人都呆住了,然後我的眼淚就不休不止,可是那個時候,至維仍然握著我的手,告訴我他沒事……至維被推進手術室時,我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六神無主,滿腦子湧過的都是至維這些年對我的關心和照顧,我慌亂地祈禱至維一定要沒事,而直到至維被推出手術室,我出於本能把至維抱住,懇求他不要有事的時候,我才意識到,原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或許是在至維第一次幫助我逃離你時候,又或許是在至維幫我跟你打撫養權官司或是至維寧願父母入獄也要把我從你的禁錮中解救出來的時候,我居然早已經對至維動了心……所幸的是,醫生跟我說他沒有傷及到脊椎,只是後背被鋒利的招牌劃了幾條口子,所以才會流那麼多的血……所以,在病房裡,我抱著至維喜極而泣,至維在病房醒來之後,看到我在傻笑,他虛弱地問我發生了什麼事,我告訴他,我想要跟他在一起,他在一秒之後不顧背部的疼痛,把我緊緊抱住……”
他們的目光相遇,易宗林的表情僵硬、寒冷。
她不知道她是否成功了,但她看見這些天存在於他眼中的溫柔正緩緩消失。
她的心並不好受,但她不會後悔這樣對他說。
易宗林過了很久,才平靜地從齒縫中吐出,“我以為我跟你說過,佔至維不是你可以交往的人。”
傅思俞極力阻止著淚水在眼睛裡凝聚,“謝謝你的忠告,但有過以前的經歷,我現在的眼光已經可以辨識誰是好人誰是壞人。”
他們之間的沉寂像鉛一樣的沉重。
最後,易宗林轉身,走出了房間。
在跨出門檻的時候,他最後對她說道,“如果你確定你要做手術的話,我可以把湯姆森叫來……但至於是否手術,要看湯姆森是否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不管他有多少把握,手術都勢在必行。”
“這不由得你決定。”
丟下這句話,易宗林平靜地走出了房間。
望著易宗林消失的身影,傅思俞的悲傷侵蝕她無助的靈魂,痛苦同時在凌遲著她的心。
孩子……
她不可能生下他,因為生下他,他註定將跟Prince一樣,生活在一個不健全的家庭中。
那天晚上的事跟他無關,但他願意對她負起責任,這說明他內心也存在著一絲良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