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夜涼如水

夜涼如水。

深秋的風帶著幾片新黃的葉子，不著痕跡地推開坤寧宮虛掩的窗，拂在屏風邊嶄新的鳳袍上，為這裡滿室的香豔，添上幾分莫名的悲慼。

“撲通”一聲，一個奴婢慌忙下跪。

又是幾個清脆的“撲通聲”，一室的奴才紛紛跪下。

“奴才該死！請皇后娘娘恕罪！”奴才們不住地往死裡磕著頭，顫抖地乞求著新皇后佟沫茹的原諒。

此刻的沫茹，正在浴桶裡享受著溫水與花瓣混合之後帶來的舒適感。今天，她真的累壞了，躺在繚繞著水霧的浴桶，她幾乎已經睡著。

“都起來吧。”沫茹被奴才們的聲音驚醒，緩緩地睜開眼，“把窗關了就是。”

“謝娘娘！”奴才們麻利地起身，將窗子重新關好。

沫茹輕輕嘆息，看著地上的一片枯葉，忽而便有一種空虛感襲上心頭，不禁一陣唏噓。

又是一個深秋，往事一幕幕地在眼前浮現，由朦朧，變為清晰……

一年了，為了今天，她已經整整準備了一年。

一年前的這個時候，自己還是一個剛滿十四的黃毛丫頭，雖然貴為工部尚書佟允明的長女，但是並不是傳統的大家閨秀。一道密旨從天而降，當朝張太后選中了沫茹，要封她為後。由於沫茹尚且年幼，張太后下旨，一年後，為皇上和她舉行大婚。

從那天起，沫茹便不再是一個可以無法無天的野丫頭，也不再是爹孃寵著由著的大小姐。她，佟沫茹，即將成為一國之君的妻子，母儀天下。

詩書、禮儀，先生教了一遍又一遍。琴棋、書畫，手指練得起了血泡也不曾停。這些並不是最讓沫茹為難的。

真正讓沫茹反感的，是母親親自教授的男女之事。

“沫茹，你要記住：在人前你是貴婦，在人後，你要成為一個蕩、婦。這樣才能夠得到皇上的心，將這個皇后的位子坐穩。”

看著一張張香豔的春宮圖，聽著母親不厭其煩地講述著各種伺候男人的方式，沫茹的心一點一點淪陷。

她不想……她不想用各種低賤的方式去討得任何一個男人的歡心，就算他是天底下最最尊貴的皇上，也不例外。

更何況，墨國的皇上還是個出了名的暴君。他曾經一夜之間寵幸十位妙齡少女，而次日，她們就赤身裸、體地被一一處決。他曾經廣招天下美女進宮，而後又將這些懷揣夢想的女人，送給寵信的宦官做妻做妾，受盡折磨。沒有女人真正得到過他的眷顧，他沒有妃子，因為他不屑，不屑將尊貴的封號，給任何一個女人。

002　新婚之夜

他的霸道，他的冷血，他的一切，都讓墨國的女人，聞風喪膽。

根本沒有人會相信，如此冷血的君王，竟然是一個只有十七歲的少年。

也根本就沒有人願意，將自己的女兒，送到他手裡……除了……沫茹的爹爹——佟允明。

沫茹也曾經在爹爹面前瘋狂地反抗過，可他總是漠漠地坐在高堂之上，不說話，也不做任何表情，只是頗有深意地看著自己。

於是，多次之後，沫茹認了……

至少，她是尚書之女，夏侯祁再暴虐，也不至於殺自己。

一年之後，聖旨如期而至，全家上下歡呼雀躍，卻不曾有人聽到沫茹心中的嘆息。可是，就算她不願意，那又能怎樣呢？違抗聖旨，那只有落得全家抄斬的下場。

良辰吉日，百官朝賀。沫茹換好雍容華貴的鳳袍，戴上金光流轉的鳳冠，邁著稍欠堅定的步子，走向那個人人敬仰的皇后寶座。

冊封儀式隆重而大氣，整整一日，沫茹才走完了前面所有的流程，回到了坤寧宮。

而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