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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他……”這美麗非凡的女子抬起臉來,淚眼恍惚,語聲卻凝住,“他是……”

竟不知,該說是誰。

孰親孰友,是他非他。

兜兜轉轉這麼些年,他為她拋卻所有,換一身孑然,到如今傷痕累累,卻仍舊不是她的誰。

五日,好似一生也未經歷過如此漫長的等待。

等待,也似一生也未經歷過如此無助的煎熬。

四少的眼睛還能不能看見,就在明天拆開紗布的剎那可知。

生平從不曾求過神佛上帝,可當不遠處教堂鐘聲敲響,黃昏倦鳥掠過屋簷,佇立在走廊盡頭的蕙殊不由自主兩手交握胸口,遙遙向天禱告。

在這樣的時刻,或許也只有神的力量,可救人於苦難,恩賜仁愛於眾生。

四少、子謙、許錚、夫人……他們都不應再遭受這不公正的厄難。

這一路相伴,總算踏入平安之地,卻失去子謙與許錚的音訊,兩人生死未卜,四少又傷重,只剩她與夫人守在這醫院,一天天等著更好或更壞的訊息傳來。

儘管這裡已是霍帥所轄之地,夫人卻未表明身份,院方只知是大人物到來,竭盡殷勤周全,卻絕想不到是霍夫人親臨——因為此時,從晏城到北平,從報紙到街巷,到處都在沸沸揚揚傳言著一件大事:霍仲亨夫人遭遇毒手,在北方遇襲而死。

不管是佟孝錫下的手,還是佟岑勳做的惡,這樁血案總歸算在佟家父子頭上。

霍帥多情舉世皆知,只怕衝冠一怒為紅顏,血債終需血償。一時間,北方六鎮風聲鶴唳,皆傳霍仲亨即將兵臨城下,與佟帥血刃相見。北方各鎮大小軍閥無不心驚,各自擁兵戒備,皆知這場惡鬥一起,半壁江山又將重新洗牌,不知何人終得笑到最後。

轉眼間,暮色四合,天又黑了。

蕙殊緩緩轉身,走過靜謐長廊,遠遠便聽見斷續樂聲。

跳針劃過唱片,樂聲滑出,卻是一支悠揚的小步舞曲。

曲聲輕快愉悅,好似歲時逆轉,恍然令人置身陽光絢爛的午後,薰衣草起伏,蜂鳥盤旋,野莓子的藤蔓從姑娘的裙邊伸過。

樂聲正從四少的病房傳出,隱約間雜著女子笑語,“好了好了,可算調好了!”

蕙殊推開虛掩的房門,見護士鬱文正俯身調弄著一臺老舊的唱片機,窗邊椅上,四少含笑側耳聽著,霍夫人陪在他身側,笑意清淺。

清冷的黃昏,驀然有暖意如春。

彷佛不是在病房,也沒有了傷病憂慮,只有朝朝暮暮好時光,如花美眷,笑向檀郎。

“蕙殊來了。”霍夫人抬眸瞧見她,莞爾道,“你瞧鬱小姐找來什麼好東西。”

縱使笑靨如花,也掩不住她眼睛底下淡淡陰影,那是徹夜不眠所積的淤暗。這些天來,她越發消瘦了。蕙殊勉強笑笑,在那唱片機上一摸便是一手積塵。鬱文有些不好意思,“放了許久的舊傢什,想不到還能聽呢。”

“這禮物真難得。” 四少笑語溫柔,“多謝你,小鬱。”

鬱文的臉紅似晚霞。

蕙殊懵然看她,又轉頭看霍夫人。

霍夫人俯身在她耳畔輕聲說,“今天是他的生辰。”

蕙殊脫口驚呼,“啊,原來是今天!”

四少低笑,“小七打算送我什麼?”

蕙殊頓時窘迫,看著他微微側首,唇角半揚,促狹裡不掩倜儻的神情。

翩翩人如玉,斜雨不須歸。

任何磨難也磨不去他與生俱來的灑脫,無論身經何事,他總是笑著。

心中痛楚再不可遏止,蕙殊低聲道,“我只有一件禮物……”說著,傾身上去,環住他頸項,嘴唇溫柔落在他臉頰。

他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