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她因自己發現了盲點而啞然失笑。
她的視線重新回到許蘇白身上,隔著一層水霧,她看不清他了。
「許蘇白,你說要帶我去拿戶口本,想要跟我扯證,是不是也是假的?嗯?」
許蘇白沒急著回應她,降下車窗,不疾不徐地點了根煙,抽兩口。
手垂在車門邊,火氣猛地躥上來,他把燒紅的菸頭摁在車門上,轉頭看向她,目眥欲裂,「你也知道你害怕你媽,所以你辦不到的事兒,老子提前幫你辦了!」
說罷,許蘇白一把拿走中控臺上的煙盒和打火機,伸手取了後座上的黑色揹包,一臉不耐地下了車。
車門被重重地甩上,「嘭」一下,震耳欲聾。
車子狠狠地晃了一下,雲棲久大腦轟然空白一片。
地下停車場的頂燈陰惻惻的,瀰漫著汽車尾氣的氣味,燻得人頭暈腦脹。
她的目光向許蘇白追隨而去。
仿若沒有盡頭的過道上,那個高大冷傲的身影踽踽獨行,單肩背著包,白襯衫略有些凌亂,黑色西褲襯著雙腿筆直修長。
他從煙盒磕出一根煙,咬在嘴裡點燃。
她看到了光下繚繞的煙霧,看到打火機在他指間轉了個圈,被他塞進褲兜裡。
看到他漸行漸遠,身影消失在她的視野裡。
前所未有的恐慌感,爭先恐後地向她襲來。
雲棲久立即拔出車鑰匙,推開車門追過去。
許蘇白走得很快,而且還不用排隊安檢。
雲棲久好不容易才追上他,右手扯著他的袖子,不住喘氣。
他回頭看她,不言不語。
「許蘇白……」她叫他,左手撐在膝蓋上,仰著頭,眼眸倒映他的身影,「你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他說。
雲棲久愣住,緩緩直起身子,又一滴眼淚掉了出來。
許蘇白喉結滾動,拿開嘴裡的煙,丟進垃圾桶,從兜裡摸出一樣東西,撕開包裝,丟進嘴裡。
「你不是……」雲棲久剛張嘴,就被他掐著下巴,低頭吻了上去。
他的舌尖抵著牛奶糖,送進她的檀口中,撥動,勾纏,蠻橫又繾綣,攪得她滿嘴都是甜滋滋的味道,一下就沖淡了她喉頭的血腥味和苦澀。
都這時候了,他兜裡怎麼還有牛奶糖?
雲棲久哽咽出聲,眼淚滲進這個吻裡,帶著鹹。
許蘇白撤離她的唇,與她對視的那雙眼,布滿血絲,盛滿了悲憫與失望。
雲棲久從未見他流露出這種神情,慌了神。
「雲棲久,」他說,聲音低啞,盡顯疲態,「我救不了你。」
一句話,將她打入深淵,心臟似挖空了一塊,遍體生寒。
他拉開她的手,轉身離開,沒有任何留戀,背影決絕。
雲棲久的臉色瞬間蒼白,囁嚅著唇,千言萬語堵在喉嚨,說不出口。
她開著車從地下停車場出來,頂蓬一開,抬頭仰望盤旋在高空的那架飛機,心如死灰。
雲棲久連夜開車回到亭陽鎮,找到周晴。
周晴見到她,還挺開心:「你吃晚飯沒有?」
雲棲久渾渾噩噩地點頭。
周晴伸長脖子,左顧右盼,「許蘇白怎麼沒跟你一起來?」
「你知道他是誰嗎?」
「你男朋友嘛哎,你這男朋友不錯啊,高高帥帥的,家裡還有錢。」提到錢的時候,周晴的表情格外生動。
雲棲久連水都沒喝一口,追著周晴連問了好幾個問題。
知道得越多,她心情越複雜沉重。
她以為許蘇白只是簡單地跟周晴要了手機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