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麼殘酷的作風,天然在人群與他之間劃下深不見底的鴻溝。
雪見未枝被這樣特殊的特質深深吸引。她對五條悟與對待旁人之間存在巨大的差異,有些話她連福澤諭吉都不會說,卻忍不住想告訴五條悟。
比如五條悟剛剛所說的「暴力只會帶來畏懼,不會有人追隨」,雪見未枝並不贊同。
五條悟未免太低估自己。人的確會對能威脅自己的事物產生畏懼和抗拒之心,但前提是差距不大。
若是雲泥之別,畏懼只會變為狂熱的崇拜。
他理應被所有人崇拜。
而不是被小人威脅利用,把自己困於人類骯髒的慾望,為別人的爛行買單。
「我知道那幫老東西是用什麼辦法讓五條老師為他們效力的,」雪見未枝深吸一口氣,直白地說,「連你自己都是這麼想的吧:因為我很強,所以我有義務保護他們、維持岌岌可危的平衡。」
「垃圾們都也都這麼想:五條悟多強大啊,所以他做什麼都是應該的——所以,即使我們殘害他的學生、壓榨他的精神,他也只能必須保護我們,為了大義,為了權衡。」
「我和老師一樣,很樂意幫助別人。這讓我感到快樂,但從來不是無條件的。」
「我盡全力拯救向我求助的人,自認問心無愧,旁人的想法與我何干?就算是神明也無法拯救所有人。將自己的生命寄託於他人的仁慈,怎麼會有這麼愚蠢的存在?——是因為五條老師太過於像有求必應的神明,所以他們才有恃無恐嗎?」女孩子難以置信地反問。
她相當乾脆地說:「如果是我,可能會把他們都殺了吧。不知足的東西,留著也是糟心。」
她說的相當不留情,言語間隱約流露冷酷的色彩。
五條悟第一次清晰地認識到:枝枝是個相當冷漠的女孩子。
這份冷漠並不是說寡言少語、態度冰冰、像三無少女一樣無口無心無表情。恰恰相反,她大方活潑,性格中有相當可愛的一面,在惹得人哭笑不得的同時很容易對她感到親近。
注意,是你親近她,並不是她親近你。
不要被表象矇蔽了,現存的特級咒術師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傲慢的不得了的人。天生的強大力量、過人容貌、優越條件……她沒有理由不傲慢。
只是與外放的、讓人惱怒的傲慢不同,雪見未枝的傲慢只會出現在很微小的地方。她也不針對任何人,在座的各位一視同仁一個模樣。
比如絕不會記住無關緊要之人和被自己救助之人的名字、對別人看待她的評價毫不關心、除非向她求助否則絕不多管閒事、她決定的事情不容他人指手畫腳等等等等。
以樂巖寺嘉伸來舉例吧:他同時佔據校長、長輩、高層三個按道理需要枝枝尊重的身份,但雪見未枝鳥都不鳥他,無視個徹底,毫不客氣地把人嘲諷到泥底。
五條悟甚至毫不懷疑,如果他不在這裡,枝枝是很可能直接出手和人打起來也不退一步的。
但正因為他在這裡,所以一切都不同了。
雪見未枝從不在乎別人對自己的評價,但她一看五條悟似乎有因為她的話而不高興的苗頭,立刻吭吭哧哧嘟嘟囔囔地道歉。
雖然話語中寫滿不情不願,還要五條悟賄賂她才肯滿意,但單就「在意五條悟情緒」這一點,都是了不起的區別對待。
還有剛剛那一番話。
某種意義上算是推心置腹的一次聊天,與雪見未枝「如非必要絕不干涉他人人生」的原則背道而馳。
五條悟沒有向她求助,她是因為擔心、在意,才很努力地想要幫一幫忙。
五條悟低頭和矮他一個腦袋的小姑娘對視,女孩子背著手站在那裡,提起爛橘子時眼睛中的不滿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