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中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慘叫聲此起彼伏,穀雨雙手雙腳痠軟無力,索性坐在門檻上,向朱老揚了揚下巴:“老漢,就剩你一個站著的了。”
朱老大張著嘴,唇下鬍鬚劇烈地抖動著,像看鬼一樣地看著穀雨。這少年明明虛弱不堪,似乎一陣風便可將其輕易颳走,但他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便將數倍於己的成年漢子一一撂倒,更何況那柄刀一直沒有出鞘,對方手下是留了情的,不欲傷人性命,否則...
他哆嗦著慢慢向後退去,忽地發一聲喊轉身便跑。小北興奮地竄起身來,抹了一把鼻子上的血:“不想死的都他孃的滾!”
地上呻吟打滾的鄉下漢子匆忙爬起身來,互相攙扶著向門外逃去,小北將秀雯從地上攙起來,秀雯走到穀雨面前:“谷大哥,謝謝你。”
穀雨靠在門框上,他的體力在快速流失,兩腿開始打起擺子,只是為了避免被人發現才勉力支撐,他抬頭看著面前的秀雯:“秀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這句話出口,秀雯本已止住的淚水再次奪眶而出,小北搬了張矮凳扶秀雯坐了,自己則站在她身後,神情複雜地打量著穀雨。
原來這依山勢而建的村落名叫朱家村,村民不過四十餘戶,大多姓朱,秀雯姐弟姓袁,前些年落戶於此,卻是這個村落中唯一的外姓,兩人謹慎有禮,從未與同村人發生過矛盾,而這衝突發生在半個月前。
話說應天府多年前興起一個全新的教派大乘教,建立者姓宋自號大乘,聲稱自己是彌勒佛轉世,擁有通天徹地之能,上為皇家祝壽祈福,下為地方主辦佛事,因此追隨者甚多。大乘教每年都要從信徒中遴選天資聰穎面容姣好的童男童女入總教,由教主宋天師親自點化。
穀雨道:“聽起來倒像是教人向善的教派。”
小北哼了一聲:“也只有你這樣的蠢貨才會當真。”
“小北!”秀雯皺眉斥道,向穀雨解釋道:“大乘教信徒常年在城內城外鼓吹,凡被天師點化之人便可羽化飛昇位列仙班,即便資質差些的也會被教主委以重任,享盡榮華富貴。初時人們也便信了,只是這被選中的童男童女,只見有走的,卻從未有回來的。時間一久鄉民便起了疑心,每遇遴選無不百般推諉,自己的孩子若是去享福倒還罷了,就怕沒有那個命,反而落入有心人的圈套。”
穀雨聽得眉頭緊皺,秀雯繼續道:“這些事也是我們道聽途說,不可全信。大乘教不知使了什麼手段,每年在附近村子強行徵集童男童女,今年這任務落在了朱家村,這村子人丁不倡,而我們又是唯一的外姓人......”
穀雨介面道:“所以他們便欺負你們姐弟,要將你獻給那宋天師。”
秀雯垂下頭:“是,我只有小北一個親人,他年紀還小,我入了大乘教便再無人照顧,因此婉言謝絕。里正先前和和氣氣的,後來見我態度堅決就變了臉色,我和小北生怕對方硬來,時刻提著小心,奈何千防萬防還是被人鑽了空子,昨夜若不是谷大哥搭救,恐怕我就回不來了。”
穀雨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他注視著秀雯,秀雯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瞧得羞赧,兩腮泛起紅暈,小北不滿地道:“話說完了,你走吧,要是他們還敢硬來,我絕不會手軟,不會讓姐姐出事的。”
穀雨抬頭看著他,忽道:“你和你姐姐朝夕相處,口音卻截然不同。”
小北一怔,秀雯霍地抬起頭,驚疑地看著穀雨,穀雨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秀雯說的是北方話,是穀雨從小聽到大的語言,而小北說的是字正腔圓的官話,他心中感到奇怪,隨口說了出來,沒想到秀雯反應這麼大。
穀雨乾笑道:“實不相瞞,我在順天府長大,聽你說話有幾分親切。”
秀雯強笑道:“原來如此,我們家原本也在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