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的時候,宿遷終於到了。作為南北交通的核心要道,宿遷北望齊魯、南接江淮,居兩水中道、扼二京咽喉,自古以來的洪水廊道,直河口水面開闊,寬逾數丈,來往船隻首尾銜接,旌旗蔽空。
碼頭上燈秋火把,亮如白晝,工人仍在辛勤地勞作,離得老遠便能聽到震天響的號子。
官船緩緩靠近,水手拋下纜繩,待將船固定住,艞板搭起,最先下來的正是穀雨,身後跟著五六名兵丁,跟在最後的卻是那幾名水手。
彭宇趴在船舷上,看著一干人的背影,止不住羨慕的眼神。
大腦袋樂呵呵地站在他身邊:“怎麼,想下去?”
彭宇笑了笑:“早在船上待得煩了,下去活動活動筋骨也是好的。”
大腦袋冷笑道:“你要想留著小命去京城,還是乖乖待在船上吧。”
彭宇臉色一凜,微微點點頭:“大腦袋哥,你和穀雨神神秘秘的,究竟在謀劃什麼?”
大腦袋砸了咂嘴,目光找到岸上的穀雨,神色複雜:“那小子不光狡猾,而且膽大包天,與他為敵的人怕是很難受。”
鴻運酒樓中正是生意紅火的時候,船上的旅客下得船來迎面便是它,又因為店面寬敞,單單一樓便擺了不下二十桌,夥計們迎來送往,忙得大汗淋漓。
穀雨走入鴻運酒樓,店小二殷勤地迎上來:“客官裡邊請。”
穀雨揚了揚下巴:“我們人多,勞駕給安排個寬敞地方。”
店小二向他身後看了一眼,登時眉開眼笑道:“諸位裡邊請。”做了個請勢,大堂中尋了個靠牆的位置,穀雨皺了皺眉頭:“太吵了,不是有二樓嗎?”
店小二擦著油乎乎的桌子,一臉為難地道:“抱歉得很,二樓被一位大主顧包下來了。”
範新城笑了:“看來這位大主顧財大氣粗得很,小二哥,你得狠賺一筆了。”
店小二回答得很客氣:“託您的福,”直起身子:“您各位先坐,我去打兩壺熱水。”
穀雨一行十餘人,滿滿坐了兩桌,待熱菜上齊,眾人吃得狼吞虎嚥,阿楠道:“官爺可還滿意?”
穀雨吃得不多,早早放了筷子,聞言笑了笑:“到底是跑船的,天南地北闖過,哪裡有好吃的門兒清。多謝你找的館子,很不錯。”
阿楠遜謝道:“我哪有那個本事,都是我這幾個弟兄的功勞。”
範新城抹了抹嘴巴,向幾名兵丁吩咐道:“吃飽了嗎,時候也不早了,趁糧店還沒關門,你們儘快去採買妥當運上官船。”
“明白。”幾名兵丁呼啦啦站起身,快步離去。
阿楠皺了皺眉頭:“這麼著急?”
穀雨淡淡地道:“夜長夢多。小心為上,尤其是潘大人如今臥病在床,要是遇上什麼意外,可沒人替咱們撐腰。”
阿楠哂笑道:“官爺說的是,是小的思慮不周。”
穀雨舉起茶杯:“還沒跟你說聲抱歉,白天裡我那朋友莽撞行事,得罪了各位,我在這裡給大家賠個不是。”
阿楠和幾名錦衣衛互相看看,曉得是在說大腦袋玉石失竊,逼老幾位脫衣自證清白的那件事,連忙一同舉起茶杯:“不妨事,不妨事。”
範新城和幾名兵丁也道:“我們也有份,該道歉。”
阿楠將茶水一飲而盡,笑道:“官爺太客氣了...嗯?”卻見穀雨端著那杯茶並沒有動作,正要出言詢問,穀雨臉色忽然變了,手一抖,一杯熱茶迎面潑來!
”小心!“阿楠只來得及喊出一句,便覺雙眼生疼,視野模糊一片,耳聽得身邊弟兄慘叫聲不絕,心中當即慌了。
穀雨將茶杯在地上狠狠一摔:“動手!”抓起腿邊的長刀猛力揮去,阿楠慘叫一聲,仰面向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