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從你的檔案記載看,你解放前不僅是個國民黨黨員,而且還是國民黨的區黨部書記、孟至鄉的敵偽鄉長,據我們所知,你至今還牽扯著解放前槍殺地下黨趙廣鎖的這一命案著的。你好好想想,像你這樣的人,怎麼能有資格介紹他人加入共產黨呢?這豈不也太得有點兒荒唐,讓人不能自圓其說了?”
來人的問話一下子勾引起牛保國對解放前自己的那些歷歷往事的一幕幕回憶,幾十年的風雨歷程雖說不長,可也不能算短,其間的人際變化、是非曲直,讓他怎麼能夠一句兩句話就說得清楚?更何況這有些事的原委恐怕他這一輩子直到死,說給人,也是不會有人相信的。世事難料,人生無常啊!牛保國平日對他自己這幾十年來所走過的路也不知道都回憶反省過多少次了,人世歷程,神鬼難卜,陰差陽錯,鬼使神差,一路懵懵懂懂地走來,儘管做為單個人,自己每往前走一步,都是朝著自己最美好的意願竭力在邁進著的,勇於拼搏,不懈奮鬥,但其客觀結果將會又怎麼樣呢?——這恐怕誰都難以說得來。往往事情在做過之後,才會發現原來自己所為竟然與願望大相徑庭,甚至自招其禍。要不古人怎麼會有“糊塗難,難得糊塗”這句名言流傳至今呢?多半輩子的人生教訓使得牛保國原本打算把自己這幾十年經歷的坎坎坷坷全都深深地埋在心底,一直把它帶到陰曹地府裡去,可有誰知道今天又有人來非得要他說出這些事情的就裡來不可,這使他不得不又一次直面、深思自己以前的經歷。因而這就不能不又勾起了他對他以往那些滴血滴淚的慘淡歷程的再次咀嚼。他儘管處於目前這種狀況,主觀上怎麼也不願意再提以往的那些事了,但出於對他人負責的做人原則,此時不得不再次向來人訴說起他以往那些確確實實是自己經歷過的但現在說出來似乎又確實難以讓人置信的事來。“事情原來是這樣的……”
牛保國的心沉甸甸的,開始訴說起他那些鮮為人知的往事來。大概是二十世紀三十年代末,陳懷德還是個小學教師,有一段時間曾經在孟至鄉的廟東村小學校坐館教書。由於長期在鄉村作啟蒙教師,整天吃督學向唸書學生家裡所攤的派飯,因此他得以經常和鄉下這些耕田種地的泥腿子農民打交道,在一個鍋裡攪勺把子。農民們那些盆大碗小的事情,他就也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農民們的紅白喜事他也經常去給幫忙,農民們的酸甜苦辣他也感同身受。常不常廟東村的誰家要有個動筆寫寫畫畫的事情,就都也跑到學校裡來找他這個先生。陳懷德這人為人正派善良,只要有人來求他幹什麼,不管自己的忙閒,他都有求必應,會馬上撂下自己手頭正在做著的事,給來人寫呀畫呀的,忙活起來,直到把這來人滿意地打發走為止。因此陳懷德在廟東村教書口碑一直很好,很受人尊崇。後來,地下黨發動莊稼戶人鬧農運,要求減租、減息,減稅,需要寫一些宣傳標語什麼的,有人就也來求他。他覺著這些貧苦農民提出這樣的要求,合情合理,都是些理所當然的事情,於是爽爽快快地也就答應了,高高興興地給他們寫。他白天給學生們認認真真、一絲不苟地教書,一到晚上就抓緊時間,連忙拿筆鋪紙,在油燈下奮筆疾書,給農運寫起標語來。標語寫好了自然有農會里的積極分子拿去趁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到周圍的四村八寨,“三底十八家”——整個孟至塬張貼。這樣以來,一下子就把孟至塬的農**動搞得有聲有色,熱火朝天,轟轟烈烈的了,使得那些土豪劣紳聞風喪膽,惶惶不可終日。革命形勢之所以能夠呈現出這樣好的局面,不用說誰都知道,這和陳懷德所寫的那些宣傳標語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陳懷德在這項工作裡邊起著不小的作用。由於有了這一段時間對農會工作的具體參與,陳懷德思想認識水平也在不知不覺地迅速提高,潛移默化中他的處世觀、鑑別是非的標準等都很快地在向左急轉彎,漸漸地染上了紅顏色;在行動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