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只寫在這裡。
攻擊抑制與愧宕機制,或許能帶來和平與秩序。但這種手段是否太過強硬而不自然?
烏龜依賴硬殼自保,但蟲子一旦鑽進殼的裂縫,它只能任憑蟲子隨意啃食身軀。
十年前的事件與以往惡鬼案例,在在證明當攻擊抑制與愧宕機制失去效用,反而造成更恐怖的後果。
我們總有一天要擺脫這兩道沉重的枷鎖。即便須再讓萬物化為塵土也在所不惜。
我不願相信以下這種說法,但新秩序也許只能從血海誕生。
「早季,你在想什麼?」覺訝異地問。
「沒有,沒什麼……真希望這孩子長大之後,社會能變得更好。」
「沒問題,一定會的。」
覺輕輕將手掌貼在我的肚子上。
我體內已經有了新生命,是我們第一個孩子。
我有段時間害怕生育後代,但現在不一樣。我相信孩子是希望,無論未來發生什麼事都會堅強茁壯。
我們決定如果腹中的嬰兒是男孩,那麼便命名為瞬;若是女孩,就叫她真理亞。
自從十年前的事件結束,瞬再也沒有出現,他一定沉睡在我內心深處的潛意識海中。但我知道,瞬隨時隨地在守護著我們。
夜深人靜時,我偶爾會深深坐進椅子,當我閉上眼睛,浮現的總是一成不變的光景。
護摩壇上的火光在黑暗的佛堂中搖擺,橘紅色的火花飛舞,彷佛附和著從地底傳來的真言誦唱聲。
每次我都想不透,為何又見到這幅景象?
之前總以為是透過儀式的催眠暗示太過強烈。但在這本記事寫到尾聲之後,我才發現並非如此。
那火光必定是象徵著某種永恆不變,直達未來的事物。
按照原定計畫,這本記事有正本與兩份副本,一同放入時光膠囊中深埋地底,另外也考慮讓擬蓑白掃描內容,千年之後才能公開。
我們是否已經改變?如果千年後的你讀了這份記事,必定知道答案。
希望答案是肯定的。
二四五年十二月一日渡邊早季
最後有點畫蛇添足,但我想記下全人班牆上貼的標語。
想像力能改變萬物
第二卷下解說大森望
捷克作曲家安東尼?德弗札克於一八九三年寫出第九號交響曲《來自新世界》,其中第二樂章在日本被改編為《歸途》、《日落遠山邊》等歌曲,廣為人知。想必不少人一聽這首歌就不自覺想起學校放學,本書開頭也是如此描述:將近黃昏時分,擴音器都會傳出相同曲調。那是名叫《歸途》的古老交響樂一部分,作曲家有個怪名字叫德弗札克。
我們在學校學到了這樣的歌詞。
(中略)
在原野上嬉戲的孩子一要聽到《歸途》的廣播就會攜手踏上歸途。我每次想起這首歌,腦中就會反射性浮現黃昏景色。夕陽下的街道,在沙地上畫出細長黑影的松樹林,以及數十畝水田,如明鏡般映出昏暗的天空,還有空中成群的紅蜻蜓。但最令我印象深刻的仍是從山丘上一覽無遺的夕陽。
這一段喚起人們的回憶,歷歷在目……但這並非昭和四十年代的光景,而是距今千年後的神棲66町。神棲66町由利根川流域的七個鄉組成(大概位於目前茨城縣的神棲市一帶),故事主角「我」是女性,名叫渡邊早季,出生於七鄉之一的水車鄉。故事是由三十四歲的她寫下自傳,從「我」的兒童時代揭開序幕。乍看之下是篇懷舊風情的少時小說,但一點一滴呈現出未來社會的怪誕。
我重新介紹一次,《來自新世界》是講談社於二〇〇八年一月發行的精裝書,分上下兩集的首發長篇。這是貴志佑介的第七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