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未央宮建成之後,劉邦感覺很好,帶著大傢伙在新房子喝酒取樂,也許那天喝得有點高,他不由飄飄然,對他老爹說,您老以前老罵我無賴,不置產業,沒有老二肯出力,您現在瞧瞧,我跟老二誰的家業更大? 史書上沒說劉老漢的反應,估計只有苦笑的份,但劉邦也沒佔到什麼便宜,他無賴的名頭很可能就是這次傳出去的。不過,隔了兩千多年,我來看這一段,總是忍不住莞爾,寥寥幾句話,勾畫出一個政治爆發戶的小農心態,看他這幾句話說的,可不就是老農民看著新屋上樑時的躊躇滿志嗎? 喜歡看劉邦這樣滿嘴跑火車。楚漢相爭多年,加上對於功臣的血洗清算,那一段歷史其實是殘酷血腥的,只有間隙中,劉邦的幾句大實話讓人忍俊不禁,對著書頁吃吃傻笑時,那麼堅硬的歷史也變得富有彈性起來。 劉邦還有一個經典對答發生在他和張良之間。那時天下已定,劉邦一口氣封了二十多個大功臣,剩下的人就比較難封了,他們白天黑夜爭相說自己的功勞,讓劉邦很是頭疼,就想先放一放,不忙著揭開這個蓋子。 這天他在洛陽南宮,站在高高的複道上朝下看,瞅見他的一堆武將坐在沙子裡說話——這個場面好幼稚啊,一般出現在幼兒園裡,他們倒不怕弄髒衣服,那些沙子又是從哪裡來的呢?這些按下不表,只說劉邦感到很奇怪,問張良,這些傢伙說啥呢? 張良說,陛下不知道嗎?這些人在謀反呢!劉邦聽不懂了:天下這才安定,他們謀什麼反啊?張良說,陛下起自布衣,靠著大家才得到天下,您當上皇帝后,封的都是您的親信老友,殺的則是平生有怨仇的人,現在軍吏們計算功勞,認為即使把天下的土地都劃做封國也不夠封賞的了,他們對能否得到封賞非常懷疑,又擔心因以前的過失而被猜疑乃至遭到誅殺,就聚集到一塊打算造反了。 劉邦聽張良說得好像有點道理,擔憂起來,問,那怎麼辦呢?張良說,皇上平素最討厭,而且大夥都知道的人是誰啊? 劉邦咬牙切齒地說,當然是雍齒這鳥人!他曾多次“窘辱”我,我早就想殺掉他,但因為他的功勞很大,所以不忍心下手。 張良說,那就趕快先封雍齒吧,這樣一來,大家就確信自己都能得到封賞了。 劉邦依了他的話,大設宴席,把雍齒封為什方侯。酒宴結束後,大臣們個個歡天喜地,說,連雍齒都封侯了,我們還怕什麼? 在這裡我們先不談劉邦或者說張良的領導藝術,我更想八卦的是,為什麼劉邦這麼恨雍齒,而且恨得全世界都知道? 史書上關於雍齒的資料不多,只知道他原是劉邦的老鄉,不過那時劉邦是個吃快餐盒飯的小亭長,而雍齒則是當地豪強,拽得人五人六的。後來劉邦斬白蛇起義,雍齒也追隨他而來,但對劉邦這個人並不是很服氣,也難怪,他倆沒準就是一條街上長大的,雍齒太知道他的老底了。 但是沒辦法,雍齒想追隨那樣一種革命風潮,偏偏革命選擇了劉邦,這叫形勢比人強,雍齒再心不甘情不願,也只得暫時在老鄰居劉邦手下做個小弟。 在我們的印象中,故人彷彿是天然的同盟,同學啦,老鄉啦,可以形成一個看不見的關係網,其實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比如說,同學分到一個部門,過幾年,一個原地踏步,另一個提拔了,還是那一位的頂頭上司,心氣不平和的,就不服這個氣了,看著對方在臺上指手畫腳,心裡想的卻是,嘁,當年你還抄我的試卷呢!
雍齒:他是劉邦的老鄰居(2)
而另一個呢,也未必能心平氣和,意氣風發誇誇其談的時候,一眼瞥見下面那翹起的二郎腿加上一張似笑非笑的臉,記起自己的“微時”,頓時找不到感覺了。所以我們家鄉有句話叫“新光棍怕見老鄰居”,“棍”讀輕聲,和新華字典裡的解釋不同,不是光棍漢的意思,而是風光體面,也就是新發跡者怕見那知根知底的人,兩者的關係很有些尷尬的。 這個問題,蕭何處理得很好。他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