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銘沒有回車上，甚至忘記換下阿寶的外套，一個人如遊魂一樣走在大街上。

華燈初上，正值小孩子放學回家的時點。

阿寶精緻逼真，輕易地就吸引了小朋友們的視線。

顧銘被一群歡天喜地的孩子圍在中央，走都走不動，一張張鮮活可愛的面孔交疊出現，他駐足，不知怎地就開始想，若是他們結婚後便生孩子，如今應該已經有這般大的寶寶了。

小孩子們髒兮兮的手在他身上抓來抓去，他幾次趔趄，下意識地護住肚皮上那個“萱”字。

他想起第一次見她的時候，白婉瑩領著一個如雕似琢的小人兒，指著他說：“叫銘哥哥。”

他眼神不屑，一如既往地彆扭著，她卻乖乖地站直，脆生生地叫他：“銘哥哥好，我叫白梓萱！”

然後她笑眯眯地走過去，在他兜兜裡放了一顆巧克力糖。

這是八歲的白梓萱。

他又想起自己平生第一次下廚，千方百計討好白家的廚子學習她喜歡的紅燒肉，她吃得滿嘴是油，還貪心地說要吃一輩子。

這是九歲的白梓萱。

他還記得自己帶她去註冊結婚，兩個人一路上對話“感人”——

“萱萱，你要嫁給我。”

“哦。”

“不能後悔。”

“嗯！聽你的！”

“這怎麼能聽我的呢！這不是小事兒！你可得自己想好了！”

“（⊙o⊙）哦，那我們回去吧！我再好好想想！”

“不行！”

這是十八歲的白梓萱。

白梓萱還會有她的二十八歲，三十八歲，四十八歲……

可這些屬於她的漫長年月裡，大概都不會再有他了。

她是不是又有了新的心頭好，他再也無從知曉。

顧銘從傍晚走到凌晨，似乎感覺不到疲憊，直到初曉的光線刺痛了他酸脹的雙眼。

路邊賣早點的小販兒又開始出攤兒，誘人的香氣輕易就勾得人胃液翻騰。

顧銘彷彿重新看到十五歲的自己帶著一個扎著小辮的漂亮小人兒坐在街邊——

“你又要吃什麼？”小人兒問。

“油條。”

“姨姨說，吃油條會變笨！”

“那你別吃！”

“你也會變笨！”

“你少擔心我啦笨萱萱！我就算吃一萬根油條，也不會笨過你的！”顧銘一臉傲氣。

“哼！”白梓萱皺著眉瞪他一眼，然後掏出紙巾來，拿著筆寫寫畫畫。

“你幹什麼呢？”顧銘咬著油條含混不清地問。

“列豎式！”白梓萱一絲不苟地計算著。

顧銘挑眉，搶過紙巾看了看：“一萬除以三百六十五，再除以二……你是在算我每天吃兩根油條，幾年能吃一萬根油條？”

“嗯！”白梓萱重重地點了點頭，宣佈她的豪言壯志，“以後我每天堅持給你買兩根！十三年以後，你就比我笨啦！然後我要天天喊你笨銘銘！天天欺負你！”

“……加油！”顧銘繼續咬著油條，第一次意識到他們的未來還會有很多很多年，所以他很開心很開心。

……

……

顧銘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電腦還維持著他走時的樣子，為了扮演阿寶，播放器裡迴圈播放著《功夫熊貓》，此時，螢幕上烏龜正在說：

“　Yes；　look　at　this　tree　Chivu（師傅）　I　ot　make　it　blossom　and　suits　me；　nor　make　it　bear　food　before　it’s　ti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