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清臉。
不過這人數……若是水西、水北、水南並水千,剛好,四個!
水北手有點抖,也不知緊張個什麼。
心裡卻勸慰,哪裡那麼湊巧。
然而漸行漸近,那四人齊齊下馬。
水北手一鬆,鞭子落了,他只好並腿催馬前行,心卻再也提不上來。
前方雲涯好似也慢下了速度。
他看不到雲涯神色。
也不願看到。
再近些。
果然是,他們。
水千立在最前方,一身著白。
雲涯下馬,水北跟著雲涯一齊下馬。
雲涯看著眼前四人,略微乾澀問:“你們……踏雲樓裡……”
水北也想到了,若是夏暖歿了,不該是他們著白衣,且訊息沒到蓉地,若是隻有這兩日的事情,也不該……
水千往前走一步,身後三人眼睫微垂,不願和雲涯對視。
只有水千,眼神乾淨又堅定。
一步一步,似是踏在雲涯的心上。
水千直視雲涯,不避不閃。
她說:“阿雲,郡主歿了。”
眼前有片刻漆黑,雲涯再能看清東西,已是不知不覺退了幾步,水北手放在他肩頭。
他拂開水北的手,單手扶額,開口粗糲沙啞。
“皇室中人歿了,會敲喪鐘,蓉地為何沒訊息?”
水千苦笑,難為他如此清醒。
“怕你回來有所耳聞,同安陽王商議,王爺應允。”
自己一呼一吸都響徹耳際。
雲涯眨眼,有些分不清方向。
他咬著牙:“什麼時候?”
水千:“三七已過,今日是三七後第五日……”
“下葬了?”他的聲音隨著身體一起,帶著痛楚,帶著難耐,帶著顫抖。他強行壓著。
“王爺同意等你十日,現在停靈安陽王府……”
話未盡,雲涯翻身上馬,一騎絕塵奔進城門。
水千反應最快,登時道:“快跟著!”
踏雲樓主事們才回神,連忙緊追不放。
京城內忌疾行。違者杖十。
此刻,已然顧不得那麼多。
雲涯快的不可思議,水千亦是追的勉強。
好幾次要撞著人,又堪堪避過,水千拉韁繩的手隱隱在發抖。
雲涯在安陽王府前勒馬。
洵青立在安陽王府門前,府門前白花高懸,洵青喪服和水千一眾人如出一折。豈止是安陽王府,一路行來,哪家人門口無白布?
雲涯下馬,站立不穩,又退了兩步,口中似有絲絲生鐵味。
洵青安然道:“雲大人隨我來。”
雲涯恍恍惚惚,只跟著她,途中偶有踉蹌,洵青只作不知。
安陽王和蕭羽都站在門外。
雲涯木然看得兩人一眼,沒行禮,他們亦沒讓他行禮。
安陽王平視他,蕭羽卻低下頭去。
手中濡溼,雲涯低頭一看,指甲深陷肉裡,他連忙鬆開,又覺著不乾淨,拿出帕子擦了擦手中的血。
洵青進門,在一軟塌旁靜立。
“郡主屍身在此。雲大人還有什麼話,對郡主一併說了罷。”
還是那張臉,也還是那容顏。
靜靜躺著,不諳世事的樣子,除了,不屬於活人的那種青白色,掩印在妝容下,蓋不住。
別人許是看不出差別的,雲涯殺人無數,和死人打交道亦是不少,如何看不出?
只一眼,能辨。
雲涯顫著手拉開搭在夏暖身上的白布,藕色的衣裳透著朝氣蓬勃,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