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橈陽從小到大沒忌諱過什麼人,唯獨對他這個爺爺。許老爺子,至今八十幾歲的人,仍然鋼筋鐵骨,眼神矍鑠,聲如洪鐘,尤其脾氣乖戾而暴躁。手下的龍頭柺杖隨時可以成為他的利器,可以不分輕重毫無忌諱地拍向任何一個人。
看見許老爺子,許橈陽脊背挺直了,恭恭敬敬地叫了聲爺爺。許老爺子抬眼皮撩了他一眼,一邊不緊不慢地往沙發上走,一邊粗著嗓門哼了一聲:“昨個一天沒露面,去哪了?”許橈陽含糊了一句:“昨個請人吃飯,太晚了,沒回來。”他這邊說著話,那邊腳步向客廳的門移過去。
“站住。”許老爺子坐到沙發上,衝著他後背吼了一嗓子,“怎麼,你一看見我就溜的比誰都快?”
許橈陽頓了一下,硬著頭皮轉過身,走回客廳的沙發上坐下。“我還有事呢!”
許老爺子不滿地上下瞄了許橈陽一眼。這個孫子,從出生那天開始就和他不對路,看誰都行,只要一看見他就哭,哭的驚天動地,把他惱的實在不行。稍懂點事,不是砸這家的玻璃,就是撬那家的大門,要不就是把哪家的孩子給收拾了,惹得家裡三天兩頭有人來告狀。他手裡的柺杖沒少砸到他的身上,卻沒一次起作用過。
李群沏好一壺茶過來,給老爺子和許橈陽各倒了一杯放到他們各自的面前。“你不知道,老爺子等了你好幾天了。”
許橈陽在喉嚨口的地方咕嘟了一句,早知道今天不回來觸這個黴頭了。許老爺子耳朵尖,黑著眼珠衝他一瞪眼,“你嘟囔什麼呢?嘰裡咕嚕的。”他不理他那個茬了,直接入了正題。“我昨天和百川商量了,國慶的時候就把你和佳佳的婚事辦了。”
許橈陽抬眼去看老爺子,壓著性子問:“請問,結婚是我本人麼?如果是的話,為什麼是我結婚,我反倒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我現在不是和你說了麼?”許老爺子理直氣壯地說。八十幾歲的人了,耳不聾,眼不花,腰一點不駝,聲音鏗鏗鏘鏘,“你這是才知道麼?早也是結,晚也是結。佳佳已經二十三歲了,我還想抱重孫呢!”
許橈陽用鼻音哼,多年的應戰經驗,和老爺子不必硬碰硬,你只需採取敷衍拖延的策略。“到時候再說吧!”他順口溜出了一句:“看我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
許老爺子可聽出那份吊兒郎當了。他濃眉一掀,眼珠子立即擴張了。“你這是什麼態度?”許橈陽憋不住了,突然不知從哪來的火氣,頂著他喉嚨就衝了出來。“我需要有什麼態度?當初定這門親的時候有誰徵求過我的意見?你們能定,你們乾脆就一條龍全套齊活算了,怎麼洞房你們不替我入了呢?”
這話有點不好聽,許老爺子立即翻臉了。他龍頭柺杖使勁一跺地,氣得鬍子都飛了起來。“你這簡直是混帳話!你這個兔崽子!”
正好,魏敏和小保姆還有司機老趙開啟門,相繼拎著大包小袋進來。看見許橈陽。魏敏臉色一喜,張口就說:“兒子,你怎麼這時候回來啦?”話還沒落地,看見她公公的臉色。立即知道那兩個人又出了問題。趕緊將手裡的東西交給小保姆,跟著過來了。
許老爺子的火氣一上來,想收都收不回去。還是大頭兵時候的許老爺子就沒少因為頂撞他上邊的領導而被關禁閉。年齡越大,脾氣越臭,手下的兵都各立山頭,他一把年紀,手裡就剩個司機老趙,警衛員李群跟著他,整天空虛無事可做,憋著的火氣都不知道找誰發呢!終於逮著個敢頂撞他的,不怕死的,他還不借題發揮一下?
於是,整個房子就聽到許老爺子的咆哮聲了。“就我說了算,十一就結。”許橈陽騰地就從沙發上站起來了。許久以來壓抑的火氣鼓動著他的胸腔。他第一次這麼強悍地直視著許老爺子。他的聲音鏗鏘有力,在許老爺子聽來幾乎是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