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往往愛成了執念,縱有弱水三千,亦不及她橫波一笑,縱蹉跎琦年玉貌,也不想找個人替代湊和……
所以看到紀小鄢,江湛什麼都沒有勸,只是默默拉了紀小鄢從沈宅出來,又遞給他一張名片。“讓他幫你找吧。”江湛指著名片道,“這貨私家偵探幹了十幾年,暗訪追查很是有一套,甚至逃到境外他都有法子逮得到,業界因此叫他‘尋絲鬼’。”拍拍紀小鄢肩膀,江湛朝自己身後的古思特偏偏頭,“要不,先去‘起園’喝兩杯?或者來碗燕皮餛飩墊墊肚?”
自在俄羅斯分別,江湛不見紀小鄢頂多也就半個月,然紀小鄢此刻的消瘦與憔悴,還是令江湛小小吃一驚。“走吧。急也不差這一刻。我那兒有五種口味的灰雁VODKA,別的好酒也不少。”衝紀小鄢一旁的辛德勒努努嘴,江湛不由分說拉紀小鄢上了古思特。紀小鄢的新助理、德裔俄國人辛德勒,則拉開道奇 Ram的副駕。
兩臺車的司機剛要啟動車子,沈宅院門“咔嗒”一聲開了,一臉病容的陸沛涵趿拉著拖鞋跑出來,她以為紀小鄢在自己車上,奔著道奇就去了,江湛見狀忙摁下車窗招呼,紀小鄢卻滿目陰鷙動也不動。
“阿、阿作西,”陸沛涵還是改不過口叫紀總或紀先生,一手撐著車門,她另一手直直遞進車廂一隻錄音筆,“這是一一頭回來之前、在路上交給吳教授的,讓吳教授看到我時交給我。她……沒再交待是不是要我轉給你,但我聽了內容以後猜,她是想我轉給你的吧。阿作西,謝謝你對我們一一這麼好,我們一一也……真的很想跟你在一起。可她沒福氣,終是挺不住……往後的日子,請您好好珍重吧……”
話至後來,陸沛涵已是泣不成聲。紀小鄢接過錄音筆,依舊鐵青著面色一言不發。車啟動,一前一後向著“起園”疾馳。江湛升起後座隔板,又開啟車載小冰箱,指著半瓶老湯姆金酒問,“喝麼?我哥剩下的。要不要先來點?”
紀小鄢搖搖頭,半晌回了句,“有煙麼?我想吸一支。”……
淡藍煙霧嫋嫋彌散開,車廂內縈氳起溫和甜潤的菸草香,江湛深吸一口後緩緩吐出一長串菸圈,不知是說自己還是紀小鄢,“戒了這麼久,到底還是破戒了。所以戒不戒細想想也沒什麼兩樣啊,哪怕忍住不吸,心裡也終是惦記著……”言罷笑了笑,轉頭望著車窗外飛速後掠的景色,無敵側顏籠著透窗的光,愈完美,愈憂傷。
紀小鄢不搭腔,悶悶地一口口吸著煙。一支菸將盡,他再按捺不住擺弄起錄音筆,少頃,沈一一糯軟的嗓音柔緩響起,“親愛的瓦洛佳——”錄音筆播放的是最近的、也是她最後的錄音——
『親愛的瓦洛佳,馬上我就要回濱城了。很突然是不是?因為我媽媽很突然地死了……接到她死訊的那一霎,我的內心是極其平靜的,還有種第二隻靴子終於落地的輕鬆——命運至此,再沒什麼大招可以狠狠招呼在我身上了,這下它能消停了麼?這下它能徹底放過我了吧?
而我想我大概是再也見不到你了,不是我不願,是我恐怕做不到。我太累了瓦洛佳,我堅持不住了。一直以來我都被告知“努力不見得處處都有用,但不努力就肯定沒有用;風雨過後不見得有彩虹,但風雨過後一定會放晴。”為此即便我身陷漩渦也拚命撲騰須臾不敢停,然而撲騰這麼久,我得到的答案毫無意外仍舊是徒勞,仍舊是愈來愈深的沉淪無底線……
瓦洛佳,別怪我,別怪我失信於你不等你,別怪我不給你做陽春麵。這五年來抑或從小到大我咬牙對抗的動力若說實話唯有我媽媽,我一邊恨著她,一邊愛著她,一邊又唯恐她失望。如今她死了,支撐我不垮掉的動力也沒有了,我……就算不會跟她一起死,但我的病情我清楚,接下來我想我不是瘋了就是傻了吧?
那樣還怎麼見你呢?那樣見了你也無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