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射中的樣子浮現在他心中,箭以一種不自然的角度豎起,鮮血從箭柄上流淌下來,匯聚在一起,漸漸滴落,濺起在地面……
這一幕成為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跪倒在樹林邊一棵凹凸不平的大樹旁,大口吐了起來,不斷反胃,咳嗽著,一滴不剩地吐出了胃裡令他感到發酸噁心的膽汁。他渾身發抖,似乎嘔吐永遠無法停止。
這時候,他腦子裡忽然冒出一個念頭,彷彿他的頭腦也在嘲弄他,打算讓事情變得更糟。
他來到林間空地已經差不多二十四小時了,也就是一整天,就是這樣。回想所發生的一切,所有的事情都如此可怕。
無疑,事情只會變得比現在更好。
那天晚上,托馬斯躺在地上,望著繁星閃爍的天空,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再睡得著。每一次他閉上眼睛,本可怕的樣子便會蹦到他眼前,男孩瘋狂的面孔充斥在他內心。無論是否睜眼,他總能聽見箭頭射進本的臉頰時液體四濺的撲哧聲。
托馬斯知道,他永遠也無法忘記墓地裡的那可怕的幾分鐘。
“說話啊。”自從他們鋪開睡袋,查克已經是第五次這樣說了。
“不。”托馬斯的回答跟前幾次一樣。
“大家都知道發生了什麼,這曾經發生過一兩次。有些被鬼火獸叮過的閃克失去控制,攻擊了別人,別以為你自己有什麼特別。”
托馬斯頭一次覺得查克的性格從稍稍煩人變成了令人難以忍受。“查克,幸虧我這會兒沒有拿著艾爾比的弓箭。”
“我只是……”
“住嘴,查克,睡覺吧。”托馬斯無法去談論這個問題。
最後,他的“朋友”真的睡著了。從林間空地上此起彼伏的鼾聲判斷,別的人也入睡了。幾個鐘頭過後,已是深夜,托馬斯依然是唯一一個無法入眠的人。他想哭,但卻不能。他想找到艾爾比痛扁他一頓,不需要什麼理由,但是也不能。他想尖叫,踢鬧,吐口水,開啟傳送箱跳進下面無邊無盡的黑暗,卻仍然不能。
他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忘掉那些念頭和暗影,不知到了什麼時候,他睡著了。
早晨,查克不得不把托馬斯拖出睡袋,拽他去淋浴,又把他拉進更衣室。自始至終,托馬斯感到無精打采、無動於衷,他感到頭疼,身體則需要更多的睡眠。早餐渾渾噩噩,吃完飯過後一個鐘頭,托馬斯竟記不得自己吃了什麼。他太累了,腦子裡就好像被人侵入,從十幾個地方敲擊他的頭骨,胸膛裡一直有種燒心的感覺。
不過他看得出來,打瞌睡在林間空地寬闊的農場上是很讓人看不慣的。
他跟紐特一起站在血屋的牲口棚前面,準備開始與守護人的第一次訓練。雖然經歷了難捱的早晨,他對於能瞭解更多情況實際感到興奮,同時也能有機會讓他不去想本和墓地。在他身邊,奶牛哞哞,綿羊咩咩,豬兒也在尖叫。不遠的某個地方,傳來幾聲犬吠,托馬斯暗自希望,弗萊潘可千萬不要給熱狗賦予某種新的含義。熱狗,他心想,我上次吃熱狗是在什麼時候?我跟誰一起吃的?
“湯米,你在聽我講話嗎?”
托馬斯從恍惚中回過神來,望著紐特,天知道他已經講了有多久,托馬斯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啊,對不起,昨晚失眠了。”
紐特裝出同情的微笑。“不能怪你,剛經歷了那麼多糟糕的事。在那些事情之後,今天就讓你全身心投入,你也許會認為我不近人情。”
托馬斯聳聳肩。“工作也許是我能做的最好的事情,只要能讓我轉移注意力。”
紐特點點頭,他的笑容變得更真實了。“你實際上跟你外表看起來一樣聰明,湯米。這就是我們費盡心思把這地方管理得井井有條,讓大家忙忙碌碌的原因。要是你懶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