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分鐘,程實放下酒杯,想起什麼一樣對程語說:“槐舅病了,你知道嗎?”
“他老人家怎麼了?”程語趕忙追問。
槐舅是他們母親唯一的哥哥,住在鄉下。童年時候,到槐舅家裡去玩,是他們兄妹樂此不疲的事兒。那裡的巍巍青山,潺潺溪水曾給他們的童年增添了許多樂趣和色彩。
程實無奈地嘆了口氣:“表哥說幾個月前就查出肺癌,可槐舅說什麼也不肯去他那裡治療。表哥昨天還打電話讓我再勸勸他老人家呢!”
表哥是槐舅的兒子,在南方的大城市工作。多年以前他就想把父母接過去,可槐舅非常固執,他一直未能如願。
“那怎麼行!”程語有些急,“哥,你要能脫開身,明天咱們去看看槐舅吧,順便好好勸勸他。”
程實想了想,點點頭:“行,明天早上我去公司交待一下咱倆就走。”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程實先去了一趟公司,程語則去街上給槐舅買了些禮物。晶晶在學琴,嫂子得留在家裡照看。因為很多山路,程實並不放心妹妹開車,安排她坐他的車,兄妹倆開一輛車趕往槐山村。
路上,程實的話並不多,更是有意避開與陸展奇有關的一切話題。程語坐在副駕位置,有一搭無一搭地與哥哥聊幾句。通往槐山村的公路縣裡重新進行了翻修,路況尚可,但有很長一段盤山路。一面是懸崖絕壁,另一面則是百尺深淵,尤其兩車交錯時,程語隨便往下一望都感覺頭暈。
程實聚精會神開得小心謹慎,兩個多小時後,車子終於駛進槐山村。村子並不大,只有百十戶人家,座落在山腳下一片稍微平整的地塊上,村旁有一條很窄很淺卻水流不斷的小溪。槐舅家的四間青磚瓦房就建在離小溪不遠的村頭。
槐舅和舅媽正在房前的自家小菜園裡忙碌,看到程實兄妹拎著大包小裹從車上下來,老兩口雙雙趕過來。槐舅抖著滿是泥土的雙手嗔怪:“你們這倆孩子,來就來唄,買這麼多東西幹嘛!”舅媽站在一旁一臉慈祥的笑。
槐舅精神狀態看起來蠻好,並看不出病容。倒是舅媽胖了些,頭上的白髮也更多了。程語一手挽起槐舅一手挽起舅媽,親暱地跟他們二老撒嬌:“人家可想你們了!”
舅媽一直開心地笑著,槐舅則往外躲了躲,邊掙開程語邊大聲說:“我這身上手上都是泥,別髒了你的衣服……”
“槐舅,她怕什麼髒!記不記得小時候每次來這兒,她都纏著您給她和泥巴摔泡泡!”雙手拎滿東西的程實笑著插話。
程語立馬又欺身過去挽住槐舅胳膊,炫耀一樣說:“就是。槐舅,您和的泥巴最好用了,我每次摔的泡泡都比那幫臭小子們的大……”
這次槐舅沒有掙脫,而是咧開嘴開心地哈哈大笑起來。登時,小小院落裡飄滿濃濃的親情和動人的笑聲。那份快樂彷彿整座大山也盛裝不下,只好竄到村旁地小溪裡,順著溪水溜走了。
午飯很豐盛。舅媽殺了一隻正在下蛋的母雞,所有菜餚皆出自房前那片小菜園。槐舅告訴他們兄妹,園中蔬菜沒有使用一丁點兒農藥和化肥,是真正的純天然綠色無公害食品。
老爺子一高興,還拿出一盞小巧的玉製酒壺,往裡面倒滿酒,自斟自飲起來。這盞酒壺是表哥在一次拍賣會上重金拍得的,槐舅一直寶貝一樣珍藏著,平時根本捨不得用。
由於一會兒回程要開車,程實並沒有陪槐舅喝酒。見槐舅高興,他趕忙給程語使個眼色,兩人見縫插針一唱一合地開始勸說老人家去表哥那裡治病。一聽兄妹倆提起這個話題,一旁的舅媽神色黯了黯,擔心地望著槐舅。
槐舅把酒盅輕輕放到桌上,指著他們兄妹嚷起來:“怪不得你們兩個今天有空大老遠跑我這裡來,原來是你表哥找的說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