輛車子，兩車交錯濺起的混濁水花立時糊住前擋風玻璃和車窗。耳邊是一片混合著輪胎摩擦地面的呼呼風聲。

這麼糟糕的天氣真不適合出行，程語如坐針氈般望著車窗外，也不知槐舅現在咋樣了，她有一點點自責，為自己這幾日的慵懶。陸展奇掃了她一眼，並沒說話，只加快了一點車速。

他們風塵僕僕趕到縣醫院已晚上10點多，雨還在下。程實陪著舅媽、表哥、表嫂候在ICU病房外，一眾人等滿臉焦急。見表嫂也來了，程語心裡一緊。程實率先迎上來和他們夫婦打招呼，並把陸展奇介紹給舅媽和表哥、表嫂。

這種氛圍下也沒怎麼寒暄，都只表情沉重地相互點點頭，舅媽最為頹頓，眼睛紅紅地低著頭。表哥與陸展奇簡單交談了幾句，無非介紹一下槐舅病情，陸展奇靜靜聽著，表情亦十分沉重。程語和表嫂雙雙陪在舅媽身邊，用肢體語言安慰老人家。

這時醫生從病房裡走出來，看到走廊裡等著這麼多人，便告訴表哥經過搶救槐舅狀態目前趨於穩定，但今晚須留在ICU病房觀察，建議這裡留一位家屬即可。聽醫生這樣說，程實趕忙表示今晚自己留下來，要其他人先回家裡休息。表哥哪裡同意，堅持他留下。爭執一會兒，最後程實妥協，帶領大家走出醫院。

家裡，嫂子早已備好飯菜，晶晶和表哥家的孩子已睡熟。見到陸展奇，嫂子有一點吃驚，旋即熱情與他打招呼。陸展奇板著臉應承，倒也沒人覺出不妥，畢竟此番他專程陪程語探視病號，沒道理興高采烈。

草草吃了點飯，大家各自休息。陸展奇隨程語住一間客房。風雨中開了七八個小時的車，想必累極，他很快便進入夢鄉。程語卻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腦海中不斷回想著槐舅的種種，擔心得不行。雖然醫生剛才說老人家情況穩定，可表嫂都帶著孩子來了，說明她回D市這幾天槐舅病情又惡化了，也不知老人家還能挨多久。翻騰到快亮天，她才迷糊了一會兒。

第二天一早，雨終於停了，天空卻仍然陰沉沉，空氣潮溼得厲害。早飯期間，陸展奇連線了好幾個電話。聽語氣，其中一個是陸少蘭打過來的，他在“恩恩”“啊啊”回覆時，竟然下意識看了程語一眼，這讓程語敏感覺得婆婆在電話裡提到了她。她心裡不免泛起一陣彆扭，那天她回家時陸少蘭冷淡的語氣言猶在耳。一個不小心，噁心的感覺再次湧上喉嚨，她趕忙起身跑去衛生間。

快中午時候，槐舅終於從ICU病房轉了回來。老人家臉上紅撲撲的，看起來精神很好，難得地喝了一小碗粥，還吃了一枚雞蛋。他把陸展奇拉到身邊，左看右看，嘮嘮叨叨地與他聊起天來。給他講程語小時候的一些糗事，囑咐他以後小兩口再吵架時讓著點她。程語在旁聽得眼圈紅紅，偷瞧一眼陸展奇，發現他難得乖順地耐心聽槐舅嘮叨。

直到護士進來給槐舅輸液，陸展奇才得以從床邊解脫。程語把他拉到門外，紅著臉告訴他槐舅已好轉，她自己在這裡陪護就行了，他要是忙今天可以回去了。陸展奇未置可否地看著她，小聲問：“你覺得槐舅真的好轉了嗎？”

她不明所以地回望著他解釋：“老人家好長時間沒吃這麼多東西，說這麼多話了，入院以來精神一直都很萎頓，今天狀態真的很好。”

陸展奇輕皺了一下眉頭，想了想說：“這樣吧，我再多呆一天，明天老人家狀態仍然這麼好，我再回去。”頓了頓，他不放心地問：“早上你是不是又反應了，要不要把懷孕的事告訴你嫂子，讓她專門給你做點飯菜？”

“千萬不要！”程語趕忙擺手，“這段時間她都夠忙的了，每天給槐舅做病號飯，還要帶兩個孩子，侍候一大家子人，咱們就別給她添亂了。”

陸展奇無措地抓抓頭，眼睛突然一亮：“我帶你出去找點好吃的，中午咱們不去你哥家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