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已關機。
所以,如果僅把手機關機了,警察依然能透過移動公司,找到手機的位置。
所以,要想讓警察查不到手機的位置,必須把電池板取下來。
能量是守恆的,手機向外發射訊號需要能量,沒有電池板,沒有能量供給,手機自然無法發射訊號。
徐策拆下了這隻手機的電池板和手機卡,這樣,警察無論如何也不會發現這隻手機了。
他回憶起剛剛這隻手機的主人向他哀求的聲音:“不關我的事,我只是聽領導指示辦的,我就是個幹活的。”
對於一件惡事,是下達命令的可惡,還是執行命令的可惡?
執行命令的會說,他的本職工作就是執行命令,如果不執行命令,他會受到處罰。
有些國度裡會宣揚一種長官意志的思想,軍令如山,士兵是不應該,也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的,只要執行命令就可以了。無論這個命令是什麼,作為下級,必須要服從,否則就該受到懲處。
但現代的文明國家都規定,士兵如果接到長官違反人道、違反法律的命令,可以有權不予執行。
東德和西德合併後,法院審理了一起東德警察開槍打死翻越隔離牆的人的案子,警察辯稱當時他在執行上級的命令,這是警察的本職工作。但法庭最後還是宣判其有罪。因為法官認為,雖然你在執行上級的命令,但是你的手槍口徑如果偏離了五公分,那麼你既執行了命令,也不會傷害到那個人了。所以,你在殺那個人時,存在了主觀惡意。
對於一件惡事,下達命令的固然應該在以後的清算中受懲罰,而執行命令的,你原可以敷衍執行,結果卻助紂為虐,有什麼理由逃避懲處呢?
徐策對那位手機的主人一點都不感到同情。
他又想起了上半年的那件事。
徐策從小父母離異,由其母獨自帶大,隨母改姓徐。
今年的二月份,那時他尚在美國。白象縣進行舊城拆遷改造,徐家的祖宅位於拆遷名單中。
徐家的祖宅面積不大,年歲很長。從清朝慈禧太后開始,那宅子就姓徐,後來軍閥混戰,宅子姓徐,國民黨時期,宅子姓徐,日本人佔領期間,宅子還姓徐。結果到了現在,宅子突然改姓“違章建築”了。說房產證、土地證,一本都沒有,要強拆,只補償每平方一百塊。
徐策舅舅找出了民國時候宅子的房契,證明房子不是違章建築。舊城改造維穩工作室的笑他拿前朝的尚方寶劍來擋本朝的官,不予理會。
徐策母親和他舅舅都另有住處,不在祖宅居住,祖宅隔成了幾間出租,每個月能有幾百塊錢的收入,就這樣每平方一百塊的補償標準被徵收,當然不同意。於是他們阻止拆遷人員施工,發生衝突,徐策母親不幸被房梁的一塊落石砸中,當場身亡。
後來縣政府認定他母親是“妨礙公務造成的意外事故”,只給予了三萬塊錢的賠償,幾個施工人員象徵性地判了緩刑,主管官員無一受懲。
每一想到這,徐策總是會咬咬牙口。
他當然不是為了賠償多少的問題。他在美國收入頗豐,不在乎賠的是幾萬還是幾十萬。他在乎的是命。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在國外多年,突遭從小獨自把他帶大的單親母親的噩耗,他頓時追悔莫及。
沒有人對這件事情負責。
好吧,他們應該要負責的。
在回國前,徐策已經想得很透徹。
他走到了屋外的院子裡,坐進了奧迪車,駛出了家門,順著沿海北路拐進了鳳棲路,又從沿海南路駛離,開到了縣裡五星級的半島大酒店的門前。
他停下,看了眼電子錶上的車輛里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