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從之面不改色地微笑,“此番多謝你救命之恩。”
他這話說得坦坦蕩蕩,注視薛寅的眼神分外真誠柔和。薛寅見慣了柳從之裝模作樣,看見他這麼一副掏心掏肺的樣子,還真是……不太適應,於是靜了靜,眼皮又耷拉下去,安安靜靜地看熱鬧,外加打瞌睡。
他身上也不是沒有傷,雖然都是小傷,沒有柳從之來得嚴重,但薛寅本來就是個睡神附體的懶骨頭,這等時候想的第一點自然是休息。
柳從之於是轉回去看那月國人,嘆一口氣,“不過有一點我猜不到,女王要找的是誰?”
月國武士一扭脖子,神情堅決。
他算是知道自己這次底子已經快洩乾淨了,無論如何難免一死,但他好歹是天蠶死士,甭管這一代天蠶落魄成什麼樣,也是不能這麼輕易就開口的。
柳從之對他的態度也十分理解,打量了一下這人,對薛寅道:“我懷裡有一味藥,名為七情散,你沒扔吧?”
薛寅眨了眨眼,才反應過來這所謂七情散就是他從柳從之懷裡搜出來的……春藥,他看得不順眼順手扔角落了,他神色狐疑:“你要那個做什麼?”
柳從之眉眼彎彎,笑得十分溫文爾雅,他風度翩翩,十分費力地抬手指一指眼前的月國人,道:“餵給他。”
薛寅看一眼被綁得極緊,渾身充血的月國武士,微微一嘆,作孽啊。
然後十分麻利地找到那玩意,給月國武士餵了下去。
“會發生什麼?”薛寅虛心求教。
“把他挪遠點,堵上他的嘴。”柳從之道,而後轉向那月國人,用月國話道:“你什麼時候想招了,就弄出點動靜告訴我,然後我送你上路。”
他這話說得直截了當,顯然也沒打算留下這個人性命。月國人勉強壓下自己面上的恐懼之色,薛寅則不管這些,將人提到山洞另一邊,然後坐到柳從之旁邊,看著另一頭的動靜,“他會怎麼樣?”
“慾火焚身而已。”柳從之應了一句,不再去看月國人,閉目養神。他仍然十分虛弱,安靜了一會兒,忽然閉著眼問薛寅:“你為何要救我?”
☆、第55章 帝王將相
你為何要救我?
柳從之這一問問得十分認真,目光真誠,面上確實帶一絲疑惑,他甚至還笑了笑:“我一生風光太過,樹敵不少,等到罹難,落井下石之輩一定多過雪中送炭之人,而你……”他靜靜地看著薛寅,眼神平和得帶一分柔,“你不喜歡我。”
柳從之一向有自知之明,薛寅當然不喜歡他,可他也確實救了這人。和柳從之一起逃亡實非他所願,然而一晃神,他對柳從之的態度就從單純的“敬而遠之”變得頗為複雜。回想起來,也不知當作何感想。薛寅垂著眼,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答話,只得沉默。
他也不甚明瞭自己為什麼救這人,然而姓柳的雖然討厭,卻還不該死,更不該……就這麼死了。
柳從之見他不說話,也不驚詫,肅容道:“無論如何,我承你救命之恩,謝你救命之情。我在此承諾,今後無論情勢如何,我絕不動北化薛氏一分一毫。你此行北去,恐怕是有就此隱姓埋名之念,無論你去留,我都絕不阻攔追蹤。這一點你同你姐姐都可以放寬心。”他笑了笑,“我雖是虛偽之人,然而承諾之事,不會食言。”
薛寅安安靜靜地看著他。
柳從之虛弱,落魄,遍身血汙傷痕,一副氣若游絲的樣子,比之最悽慘的叫花子尚且不如,但這個人又實實在在的是一名帝王。
一名赫赫有名的鐵血帝王,他坐在這裡,縱然他下一刻可能就會喪命,縱然他聲音極低,神情極虛弱,可他仍然能夠泰然自若,彷彿自己不是在這髒汙的山洞裡,而是在朝堂之中,身著黃袍,受百官朝拜。即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