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遲風嘆出一口氣,語氣帶著些許自嘲:「你這話說得,還真是讓人傷感。」
江弄月瞧他一眼,沒有說什麼。
奚遲風也沒追問,只沉默地開車。
仔細想想,江弄月確實比他過去以為的強大得多也清醒得多。
從認識她到現在,即使兜兜轉轉,但她最終走出的每一步,都在朝著她想要的目標靠近。
以前奚遲風覺得江弄月心中有超乎常人的欲求,可現在他倒覺得,她不過就是想改變自己的人生軌跡,掌控自己的命運。
畢竟,從自我覺醒的那一刻起,誰都想擁有完整屬於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任何人的工具。
這個欲求一點也不過分。
這麼說起來,他與江弄月倒確實是同類。
如果她要透過賺很多很多錢,或者掌握權力才能實現自我,他一點都不介意盡全力去滿足她的欲求,只要她能一直在他身邊作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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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一點多,車子終於在目的地停下。
這是一條沿江路堤,石砌的斜坡下就是長滿雜草的荒地,再往前是一條窄窄的江,在月光下映著粼粼的波光。
奚遲風從後備箱中拿出兩個青白花紋的陶瓷小瓶,將其中一個扔給江弄月。
江弄月接過後看了眼,才發現是那天請梁晉康夫婦喝的梔山燒。
奚遲風已經在路緣石上坐了下來,仰脖喝了口酒,隔著護欄指向下面的荒地,朗聲道:「小時候,我來這兒秋遊過,那天難得不用上課,也沒有補習班,可以開心地跟同學玩,所以我的印象特別深。」
江弄月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倒是沒有喝酒,只支肘撐著膝蓋,手背託著下巴說道:「我小時候從來沒有跟同學出去玩過,我媽讓我專心讀書出人頭地,而且家裡也沒零花錢讓我能跟同學一起去玩。」
奚遲風瞧了她一眼,突然輕笑一聲:「你這人還真是爭強好勝,連比慘這種事都要爭第一,嗯?」
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或者是夜色的氤氳,他的眉眼看上去莫名比平常溫和許多,那些幾乎刻在眼神裡的深沉這會兒也都消失不見了。
就好像一隻原本蓄勢待發的猛獸突然卸下了防備。
江弄月心中微微一動,忽然臉色發燙,不敢看他的眼睛,無事發生般別過頭後,才柔聲說道:「我沒有。」
奚遲風沒出聲,視線在她臉上頓了兩秒才重新轉開。
斜坡底下的雜草在冷風中簌簌作響。
奚遲風始終記得秋遊那天陽光很好,同學們在草叢間跑來跑去,追追打打,空氣裡都是小孩子的歡笑以及帶隊老師們無奈的制止聲。
後來他就到了奚家,作為一個無權無勢的闖入者,被原本圈子裡的那些孩子排斥孤立都是意料之中。
只是尚且年幼的他仍天真地以為,去討好他們,主動跟他們做朋友,就可以被接納。
奚遲風至今記得,自己拿著心愛的樂高去跟小夥伴們玩,結果卻被騙進了一個封閉的小黑屋裡。
小孩子的惡意少了人情世故的掩飾,比大人來得更加直接。
他的樂高被他們砸碎在地,他用力拍門,卻被他們在外面上了鎖。
然後,數不清的蜘蛛從門上的塑膠桶裡兜頭倒下。
什麼親情友情愛情,不過是在弱肉強食外面包裝了一層彩色的糖紙。他不知道自己足夠強大後能不能擁有親情友情愛情,但他清楚,這樣他至少不會成為被吞噬的那一個。
奚遲風晃了晃酒瓶,側頭看向江弄月,懶散道:「我問你個問題,等你哪天翅膀硬了,你會飛走嗎?」
江弄月怔了怔,過了會兒才說:「你不是說過嗎,我得罪了二太太,二太太家人脈深厚,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