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房間被洶湧而來的沉默填滿,江弄月提了提被子, 蓋到自己胸口,望著天花板,過會兒又忍不住用餘光覷覷奚遲風,有點兒無所適從。
因為結婚兩個字,剛才的濃情蜜意一下被冷清取代。兩人各懷心思,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打破眼下的沉默。
床頭的手機忽然震動幾下,像是救星,破壞了此時的沉寂。江弄月像是找到迷宮出口般興奮,心中暗暗鬆了口氣,轉身撈過手機。
是幾條工作資訊,一一回復之後,她便退出微信頁面。
奚遲風這時也有意無意地搭話:「工作很忙?」
江弄月捧著手機,側頭看向他,點點頭,帶著點撒嬌的意味:「超忙的。」
她說完,驀地一頓,而後渾身過電般一顫。奚遲風將腿壓了上來,曖昧輕蹭。
江弄月忍不住眼一眯,一下子化作了一灘春水,剛才的無聲對峙彷彿也不復存在。
她靠過去,軟軟地倚進他懷裡,低聲說:「困不困啊,不困的話陪我看部電影吧。」
奚遲風在她耳邊低聲問了三個字。
江弄月一捶他胸口,踢了踢床單:「神經病啊,很正經的電影好不好?你也不怕虛!」
奚遲風輕笑著,沒再說話,只做預設。
江弄月點了一部幾年前的老片,《愛麗絲夢遊仙境》,投到前面牆上的大幅投影幕布上。
熄了燈,房間內只剩熒幕上投射著不斷變幻的光影。江弄月微微側身,抱著奚遲風的胳膊,腦袋靠在他的肩上,似是帶著雛鳥般的依賴,又像是他身旁的一株木棉。
也不知過了多久,奚遲風換了個姿勢,從她懷裡抽出手臂,而後從她頸下繞過,將她摟進懷裡。
男人的懷抱溫暖寬厚,讓她感覺到滿滿的安全感。可是,江弄月卻忽然開始鼻酸,胸口激盪著一陣又一陣辨不清的情緒——甜蜜、恐懼、堅定、茫然……
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蓄滿眼眶。
江弄月將臉埋進奚遲風胸膛,悶悶地說:「我不是不想跟你結婚,我只是……我不知道……其實那天你特地說七夕節要我穿禮服,要送我禮物,我就在想你不會要求婚吧。一想到這個可能性,我的大腦就好像被完全堵塞了一樣。這不是平時的我的狀態,可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很矛盾。」
她的身體輕輕顫抖著,眼淚濕透了他胸前的衣料。
奚遲風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幫她平復情緒,等她稍稍穩定,他才說:「原本是有這個打算,我也確實準備了求婚戒指。」
江弄月一怔,酸澀與甜蜜一下子在她心口互相衝撞起來。
或許,換了前幾年的她,聽到奚遲風真的要跟她求婚,一定會覺得特別榮幸吧。她像是一個乞求王子垂青的灰姑娘,終於得償所願。
可是現在,完全不是想像中的這種感覺了,而是一種有負擔的開心。
她紅著眼抬起頭,問他:「什麼叫『原本』?」
奚遲風垂眸對上她的視線,拇指指腹輕柔地刮過她眼角的濕潤,這才說:「就是現在不想這麼做了。」
真的很矛盾,聽他不想求婚了,江弄月心中又湧起巨大失落。
她嘴角不自覺地下垂,低低地哦了一聲。
奚遲風笑了一下,說:「在想什麼呢?」
江弄月別開眼:「沒什麼。」
奚遲風說:「不是你以為的那個意思。我是剛才突然覺得,如果真的要求婚,還是事先徵得你同意比較好。否則,在你未知的情況下,準備好一個隆重的儀式等著你,我不知道對你來說會是驚喜還是驚嚇,我也不希望你是在旁觀者的起鬨中迫於道德壓力才答應我的求婚。」
江弄月抬頭重新看向他,眼裡漸漸有了光。奚遲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