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要說話,李鶩的聲音就在耳邊響了起來。
他說:「我好想你。」
沈珠曦的下巴陷進了被子,留在外邊的上半張臉有更加緋紅的趨勢。
「這兩天,我閉上眼睛,想的都是你。」李鶩說。
「……為什麼?」沈珠曦從被子裡悶悶地發聲。
「眼睛看多了髒東西,需要洗一洗。」
「你看見什麼髒東西了?」
「……很髒的東西。」李鶩低聲道。
他的聲音裡有掩飾不住的鄙夷和厭惡,沈珠曦不禁抬眼朝他看去。
他卻捂上了她的眼睛。
「傅玄邈……在你眼中,是什麼樣的人?」他問。
毫無預兆出現的名字讓帳中溫暖的空氣一瞬流失。
沈珠曦還在李鶩懷中,身體卻重新僵硬起來。
「……為什麼突然問他?」
「我想知道——」李鶩說,「他在你眼中,是怎樣的人。」
他沒有問天下第一狗對她好,還是他對她好。
他甚至直呼了傅玄邈的大名。
也因此,沈珠曦不能逃避這個問題。
「他……他出身簪纓世家,幼時便是遠近聞名的神童,十六歲時就已三元及第,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三元及第者。又因他風姿卓絕,淵亭山立,所以……世人才送他天下第一公子的美稱。」
沈珠曦聲音硬直,就像在背誦一篇早已爛熟於心的課文。
「我問的不是世人的看法。」李鶩皺眉道。
「他雖出身高貴,但為人不矜不伐,是個謙謙公子……」
「不金不罰是什麼意思?」李鶩眉頭越皺越緊,「沈珠曦,你究竟是在回答我的問題,還是在轉述別人告訴你的話?」
「父皇說,宰相做他伴讀時就是聞名遐邇的神童,他的兒子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會是太子阿兄繼位後不可多得的股肱之臣。」沈珠曦在他的追問下更加慌張,竹筒倒豆子一般說著腦海里浮現出來的話,「母妃也覺得此人才學過人,品德出眾,是個值得託付的良人。太子阿兄,長姐、小妹,宮中的侍人……所有認識他的人,都說——」
「沈珠曦!」
李鶩帶著薄怒的喝聲,中斷了沈珠曦的話語,也掐住了她身體裡不由自主滋長起來的畏懼和慌亂。
他拿開了蒙在她眼上的手。
那雙明亮而坦蕩的雙眼直直地看著她,為她忐忑不安的心靈注入勇氣。
「你為什麼這麼害怕?」他沉聲問。
「害怕?」沈珠曦茫然地重複了一遍,帶著膽怯的神色說出截然相反的話語,「我不害怕……」
李鶩一針見血道:「你要是不害怕,為什麼連自己的看法都說不出口?」
沈珠曦愣住,啞口無言。
許久後,她斟詞酌句,重新開口道:「我的看法並不準確,還是別人……」
「為什麼你會覺得自己的看法不準確?」李鶩銳利的目光緊鎖著她。
他一個接一個的尖銳問題直指沈珠曦內心深處,根本沒有給她緩衝思考的時間,不知不覺間,她已經被他逼到了角落。
「我……我不知道!」
沈珠曦在這無異於拷問的注視下崩潰了。
就像結著痂卻經年不愈的傷口忽然被人揭開,熟悉的無助感淹沒了她。
她似乎又回到了曾經的宮廷。
眾星捧月,卻依然孤獨一人的宮廷。分明活著,卻像是死了的宮廷。只能走在他人希望的道路上,一旦行差踏錯,就會遭到否定和漠視的宮廷。
那奢華的監牢裡,只有御花園裡的桂花樹願意傾聽她的煩憂。
這些和傅玄邈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