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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頁

男子一邊走開,一邊像是對待瓊漿玉液那般,將手上的米湯小心翼翼地舔了個乾乾淨淨。

沒有他想像中餓了許久後吃到食物的美味。

沒有鹽的味道,也沒有米的香氣,他吸入口中的,好像只是冰冷虛無的空氣。

男子護著手裡的土碗,來到不遠處人群扎堆的難民營。

他找到一個由幾塊破木板搭成的漏風帳篷,彎腰坐了進去,將粥碗遞給一臉期待的妻子。

他一歲多的兒子在妻子懷中,望著粥碗哭喊不停,兩隻滿是汙垢的小手努力抓向粥碗。

「不哭了……爹爹給你帶吃的回來了……」男子擦掉他臉上的淚珠,從寒風吹硬的面孔上硬擠出一個笑容。

妻子端起土碗剛要送至嘴邊,忽然想起什麼,又將土碗遞了回來:「相公,你先吃吧。」

「我吃過了,你和孩子吃。」男子推開土碗道,「我不餓。」

說來也奇怪,他確實感覺不到餓了。就連食物放至眼前,他也感覺不到唾液大增,夜裡睡覺時,也再沒有那種輾轉反側無法入睡,恨不得抓起地上的泥土塞進嘴裡的飢餓感。

男子一邊因此疑惑,一邊因此鬆了口氣。

妻子見他態度堅決,拿起土碗裡泡漲的饃饃撕成小塊後,選了最小的一塊放進嘴裡,然後將土碗拿到嘴邊,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

兒子見狀,越發撕心裂肺地哭了起來。

沒過一會,妻子將土碗拿開嘴邊,像他先前做的一樣,用舌尖小心翼翼地捲走了唇邊的水光,和他不同的是,妻子像是嘗到了世上最美味的東西,一臉意猶未盡的神色。

她將幾乎看不出動過的粥碗遞給哭喊不停的兒子,一邊看著他大口吞嚥,一邊溫柔道:「慢點喝,慢點喝……」

兒子喝完一碗泡著饃饃的稀粥後,仍不滿足,哭鬧不停。

妻子心疼地抱起還不懂事的孩子,耐心哄勸著,好不容易讓精疲力盡的兒子睡了過去。

她剛想和相公說說話,抬頭一看,相公靠在木板上,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

他一動不動,睡得那麼沉,連孩子哭鬧都沒有吵醒。

想必是他今日又遇到了不通人情的監工,一氣不歇地做了很多活兒,這才能睡得這麼沉。

妻子啞然失笑,笑過之後心中只剩苦澀。

她小心而笨拙地在不吵醒孩子的前提下,脫下了自己僅有的外衣蓋在丈夫瘦骨嶙峋的身體上。

途中碰落了他冰冷的手,她還用自己的手,輕輕地焐了一會才放進了外衣下。

睡吧,睡吧。

她滿含愛意的目光注視著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子,睏倦的眼皮也開始漸漸合攏。

睡過去之前,她在心裡安慰自己:

只要一家人還在一起,日子總會變好的。

睡過今日,再睡過明日,希望總會到來的。

一定……會來的。

……

側柏葉在火盆中蜷縮發黑,草藥的氣味擴散在偏房中的每一角落。

沈珠曦跪在一個粗糙的蒲團上,閉著雙眼,雙手合十放在胸前,神色虔誠地喃喃著什麼。

「你在做什麼?怎麼連燈也不點?」

從治所回府的李鶩在偏房找到沈珠曦,剛一進門,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李鶩以手掩鼻,嫌棄道:

「你燒的這是什麼?」

沈珠曦睜眼朝他看來,雙手仍然放於胸前。

「這是唐大夫送來的側柏葉,有輕身益氣,耐寒暑,去濕痺的功效。你前段時間下了不少次水,應該多熏熏才好。我派人送去治所的側柏葉,你沒有用嗎?」

「我還以為是掛在門上的。」李鶩左右看了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