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上銳利的寒光映出孩子僵硬而害怕的臉。先前那個對著大黃馬咽口水的孩子不知何時悄悄潛到了馬屁股後,正朝著沈珠曦的荷包伸出髒兮兮的手。
沈珠曦嚇得面色蒼白,趕緊攥緊了自己的荷包。
她的鳳牌可在裡面!
「你敢碰一下,老子就把你的手宰了。」李鶩面無表情,寒聲道。
小臉幹黃的孩子屈服於刀芒的威懾,不情不願地收回手,悻悻地跑回了人群。一個穿布衣的男子摟住了男童,父子倆都用渴望和嫉恨的目光看著馬上的兩人。
李鶩冷冷掃了一眼人群中其他蠢蠢欲動的人,拉動韁繩調轉馬頭,馬肚子用力一夾:「駕!」
大黃馬疾馳起來。
沈珠曦被顛得一頭撞進李鶩懷裡。
當天晚上,他們又在山洞落腳。大黃馬被栓在洞外,蹄子不斷扒拉著腳下的雪地,時不時低頭啃食挖出的枯草。
沈珠曦鋪好晚上睡覺的地方,轉頭一看,李鶩眉頭緊鎖地坐在一顆扁石頭上,手拿一根細細的樹枝,專心在地上寫寫畫畫。
她走過去一看,驚訝道:「你在畫地圖?」
這回輪到李鶩吃驚了,他抬頭看了過來:「你認得?」
「怎麼不認得?我在御書房裡見過不少山河輿圖。你在這裡寫了個金,右邊是上均下房,再往右你寫了個香——你忘記襄字怎麼寫了吧?」沈珠曦拿過他手裡的樹枝,用腳擦去框起來的「香」字,重新寫了「襄」上去。
「所以,這裡就是梁州。」沈珠曦再次擦掉金字左邊的「兩」字,寫了「梁」字替補上去。
「梁州再左邊是什麼?」李鶩問。
「梁州再左邊就是武州,武州再左邊是宕州,宕州再往左是疊州,疊州再出去,那就是吐蕃了。」
沈珠曦補全了她說的這幾個州,又在疊州外,圈出一大塊區域,寫上了吐蕃的名字。
這次換李鶩拿走了樹枝,將地上的所有圖畫都圈了起來。
他說:「這次旱災導致的饑荒,幾乎波及整個大燕。幸好我們走得早,如果現在還在襄陽,想走也走不了了。」
沈珠曦這時也不由佩服起李鶩的決斷來。
要是他們沒有離開襄陽,恐怕這時已是凶多吉少。
「你能把大燕地圖畫下來嗎?」李鶩問。
「畫下來?」沈珠曦有些吃驚,她想了想,道,「像這樣的簡陋地圖現在就能畫,但是如果要加上關隘和地形,沒有四五天的時間,畫不下來。」
李鶩震驚地看著她:「你有這一手還不早說?」
「你也沒問我呀!」沈珠曦一臉無辜。
「等到了湖州,你就給我畫下來。」李鶩道。
沈珠曦猶豫片刻後,答應了。反正李鶩以後是要幫著大燕打叛軍的,她給他畫輿圖,也沒有關係吧?
「讓我看看你的腿根子。」李鶩向她的腿伸出手來。
「已經好了!」沈珠曦紅著臉開啟他的手。
「你又睜眼說瞎話。」李鶩一臉不信。
「真的好了,今天只是有些紅而已,沒有像以往一樣破皮流血了。」沈珠曦裝作隨意的樣子笑道,「我也和你一樣皮糙肉厚了,明天你可以讓馬兒跑快些了。」
「跑快些?好讓你屁股再變得稀巴爛?」李鶩沒好氣地說。他從扁石頭上站了起來,把手裡的樹枝扔進火堆裡,說,「我去附近找點吃的,你在這裡等我,別亂走。」
每一次,他都會特意叮囑「別亂走」。曾經亂跑過的沈珠曦心虛,不敢抱怨他嘮叨,大聲道:「知道了!」
李鶩這才拿起牛皮水袋走出山洞,但是沒走兩步,他又走了回來,從布靴裡拔出一把匕首扔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