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鵲搖了搖頭:「還是沒有。大哥……」他欲言又止,神色擔憂。
李鶩知道他在擔憂什麼。他站了起來,不忘同時拿起屁股下的詩學啟蒙揣進袖裡。
「也該出去看看了。」他說,「收拾東西吧。」
……
「朱氏,你還不從實招來?!」
一聲怒喝,嚇得朱氏肩膀一縮,花顏失色。
「大人,奴家當真不知你想讓我招什麼啊!奴家知道的都說了,你想聽什麼,不如你告訴奴家,奴家一定按你說的來交代——」
「放肆!」方庭之板著臉道,「本官難道是為了屈打成招嗎?本官只要你說實話!可你從頭到尾,遮遮掩掩,顧左言他,朱氏,你若執迷不悟,本官只能派人給你用刑了!」
「別啊,大人!」朱氏一聽用刑就叫了起來,「奴家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就連奴家那早死的相公出門時比平日多吃了一碗乾飯都說了,大人究竟想聽什麼啊?」
「你家相公,到底是怎麼死的?」
「奴家怎麼知道他是怎麼死的,那死鬼什麼都沒告訴我就回了襄陽,結果死在路上——官府來人告訴奴家,他是遇上了打家劫舍的土匪。奴家命苦啊,剛嫁了人就沒了相公,奴家的爹孃是個偏心弟弟的,弟弟又是個好吃懶做的,奴家沒了依靠,日後可怎麼辦吶——」
朱氏的「吶」字拖得又長又哀怨,跟戲臺上唱曲兒似的,聽得方庭之眉頭一皺,不耐煩地打斷她的叫冤。
「給她上刑。」
兩個衙役拿著一串穿以繩索的五根圓木上前,朱氏一見上面乾涸的血跡就面白如紙了,等兩個衙役把拶子往她十指上一夾,還沒開始用刑,她已經慘叫起來:
「大人!我說,我說!」
兩個衙役停了下來。
「你說——若是再有隱瞞,直接用刑再來說話。」
「我說,我說……但是在我說之前……」朱氏的汗珠從額頭上滾落,她眼神躲閃,風馬牛不相及地問了一句:「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牢獄裡不見天日,她問這個不算毫無道理,但是此時問,卻顯得格外可疑。
「戌正了。」
話一出口,兩個獄卒都朝他看來,方庭之面無波瀾。
「戌正了……」朱氏臉上一鬆,停頓片刻後,終於開口道,「奴家不敢說那些我拿不準的,奴家只知道……奴家相公死後,鎮上的地頭蛇李鶩曾派人來找過奴家……」
「他找你做什麼?」方庭之問。
「大人,這東西可以取了嗎?套在奴家手上,奴家心慌得想不起來了……」朱氏怯怯道。
方庭之一個眼色,衙役撤走拶子,站到了一旁隨時候命。
朱氏心有餘悸,揉了揉雙手。
「奴家那死鬼相公,在賭坊被人灌了迷湯,不知怎的偏偏看上了李鶩新娶的娘子。」朱氏白眼一翻,臉上露出一抹鄙夷,「大白天的跑去搶人,人沒搶著,反被李鶩兩個結義兄弟給打了臉。他咽不下這口氣,把原本安排在我身邊的侍衛都調走了,說是要去找回場子——」
朱氏涼涼道:「誰知道呀,這場子沒找回來,反把命給丟了。」
方庭之臉色難看:「這麼大的事,為什麼魚頭縣沒一人說實話?」
「這事攏共只有那麼些人知道,大人你問不到也是正常的。」朱氏反過來安慰道,「更何況,寧惹天邊龍,不惹地頭蛇——大家今後都要在李鶩眼皮子底下過日子的,誰會和自己過不去呢?」
「既然如此,你現在為什麼又肯說了?」
朱氏訕訕地笑道:「當然是因為拶……」
「因為我告訴你,已經戌正了,對嗎?」
朱氏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