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鶩不為所動,雙臂枕在腦後,整個人直接就仰倒了下去。
他躺在地上,吊兒郎當地翹著一條腿,毫不在意破碎的衣袍讓他春光乍洩。
「趕個屁,老子累了。睡個午覺再說。」他閉著眼說,一副不打算短時間再起來的樣子。
沈珠曦見狀也不再勸說。她強撐了一個早上的身體早就疲憊不堪,如今有了機會,她後背靠上大樹,馬上就感受到了睏意的來襲。
「那我睡一會……」她迷迷糊糊地說,「等會記得叫我……一定要叫醒我……」
「知道了。」李鶩說。
沈珠曦得到他的承諾,這才放心地任由自己的意識往深海沉去。
過了一會,李鶩睜眼坐了起來,將她靠在樹幹上搖搖欲墜的頭放到了自己肩上。他撩開她的裙擺,又看了看她被叮咬的地方,確認傷口沒有紅腫惡化後,才放心地把頭靠到了沈珠曦的頭上。
雖然衣不蔽體,食不果腹,李鶩依然覺得兩人互相支撐的這一刻安穩無比。
這分別的一月,被思念折磨的人又何止沈珠曦一個?從他墜崖的那一刻起,他的腦海里就只剩下沈珠曦。他想:他要是就這麼死了,他的呆瓜該怎麼辦?
他的呆瓜煮雞蛋都能把房子燒著。
他的呆瓜長得好看淨吸引狗東西。
他的呆瓜心地善良總是容易被騙。
他的呆瓜心地柔軟眼淚說來就來。
沈珠曦不能沒有他,他也不能沒有沈珠曦。
他還欠她一場風光的大婚,他還有那麼多的話想跟她說,他們倆的孩子即將出世——
等等。
李鶩猛地想起一件因久別重逢而被他忘到腦後的事。
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他坐直身體,又驚又疑的目光投向沈珠曦平坦的腹部。
他的孩子呢?
這都第幾個月了?沒道理還一點都看不出來啊?
難不成是被那天下第一狗——
李鶩不敢再想,怒火直衝腦門,他顧不得沈珠曦還沒睡醒,脫口而出道:
「沈呆瓜!我們的孩子呢?!」
沈珠曦沒被叫醒,他就又叫了一遍:「沈珠曦!你醒醒,我有話問你!」
李鶩這邊火急火燎,沈珠曦卻閉著眼睡得沉沉的。
李鶩叫第三遍的時候,終於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沈呆瓜?瘋婆娘?沈珠曦?!」
他用力搖晃她的肩膀,她卻像是毫無所察似的,沒有絲毫回應。
李鶩擦掉她膝蓋窩下邊的藥草,看見那粒紅點還和之前沒有什麼區別。他不能肯定沈珠曦的昏迷是因為這處叮咬,還是因為這林中無形的瘴氣,焦急不安地又呼喚了幾次,可是沈珠曦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李鶩如今的心情和剛墜崖後的心情沒什麼兩般。
束手無策的無力感在他胸口裡叫囂。
「沈呆瓜……你堅持一下,我現在就帶你出去……」
他抓起沈珠曦的兩手,把毫無意識的她背到了背上,大步雷霆地往前走去。
每隔三百步,他就拿尖銳的石頭在樹幹上留下一幅鬼畫符。太陽漸漸沉了下去,密林裡的光線越來越昏暗,李鶩感覺到背上的呼吸越來越微弱,他的步伐也跟著亂了。
不論他如何呼喊,背上都沒有絲毫迴音。
他的鬼畫符一次比一次潦草,最後,又回到了最簡單快捷的豎條。
石塊因為反覆在粗糙的樹皮上用力摩擦,已經失去了最初的鋒利。李鶩拿著它,在樹幹上用力劃下,只留下發白的痕跡。他反覆劃拉出豎條後,心煩意亂地扔掉了手裡的石子,往既定的方向繼續前進。
李鶩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