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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1頁

即便豁出這條殘命,她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的雙手再一次染上至親的鮮血。

「夫人,凝雨扶你上床。」

重新整理好床褥的凝雨走了過來,扶著她走向床榻。

從前,方氏要靠安神湯才能無夢入睡,如今,她卻主動張開雙手迎接一個又一個夢魘的侵襲。那些夢魘中既有盛開的鮮花,也有無盡的蟬雨,還有順著他腳邊流下混雜著鮮血的雨水。

當現在殘酷更甚過去,噩夢也能成為避風的港灣。

不知不覺,方氏墜入閃現著過去片段的夢魘。雨聲不斷,有一個人在她耳邊不斷問著:

「留大的,還是小的?」

而她哭著說:

「小的……」

慘白電光劃過紙窗,映照屋內亮如白晝。

旱雷過後,世界重歸死寂。

昏暗的夜色無盡蔓延,幽深暗藍的蒼穹忽然墜下瓢潑雨幕。從遙遠的地平線上吹起了寒風,銀針一樣綿密冰冷的秋雨落在曠野上的每一個人身上。

「大膽!你們竟敢對陛下不敬,是想造反不成?!」

忠心耿耿的都御使拔劍指向包圍他們的傅家軍,怒目質問著為首的將軍。後者不為所動,虎視眈眈地盯著被都御使保護在身後的沈素璋。

「都御使挾持陛下出逃,才是大逆不道想造反吧?來人!給我拿下這逆賊,護送陛下返迴鑾駕!」

傅家軍一擁而上,手無縛雞之力的沈素璋輕而易舉就被擠開了,一國之君,摔倒在地無人在意。他剛從泥濘裡抬起頭來,都御使那怒目圓瞪的頭顱就落到了面前。

「逆賊已經伏誅!其餘人等,還不繳械投降?」

兵器落地的聲音陸續響起,刀槍砸進水泊,激起陣陣水花。敗兵被粗暴地綁起,一張張或頹敗或惶恐的臉倒映在渾濁的水泊中。沈素璋衣衫不整,靴中灌滿泥水,踉踉蹌蹌地被人推上一間無法從裡開啟的馬車。

馬車在大雨中返回駐紮營地,將軍收回視線,給負責俘虜的親信遞了一個眼神。

一把把大刀揚了起來。

揮下的時候,雨水和血水從刀刃一起甩出。

馬車在眾目睽睽下駛回營地,金戈鐵馬的傅家軍沉默而肅殺地站立兩旁,虎視眈眈地看著搖搖晃晃的沈素璋被人推進王帳。

王帳四角燃著火盆,在刺骨的冷雨飄零中依然溫暖如春。無數面無表情的婢女和侍衛站在角落,行名為服侍實為監管之責。堂堂一國之君,渾身濕透站在王帳中,竟然無人在意!

「傅玄邈呢?!傅玄邈在什麼地方?我知道你一定在等著朕,你給朕出來!」沈素璋神色癲狂,像被人抽動的陀螺一樣,快速地轉著顫顫巍巍的身子,極度憎恨的目光左右掃視著帳中陰影。

王帳中只有他陷入瘋狂的聲音在響盪著。

帳外大雨傾盆,油布遮蓋的帳頂不斷發出沉重的聲音。

一隻消瘦的大手打起了簾門,緩步走入了王帳。一名小兵在他身後收起了湖藍色的油紙傘,瞬間被大雨吞噬。

簾子落了下來,只剩一身乾爽的天青色身影站在門內。

傅玄邈在沈素璋恨之入骨的視線中面無波瀾地低頭行了一禮,平聲道:「陛下不必擔心,挾持陛下出逃的逆賊已經伏法,一應同夥也已畏懼自殺,不會再有宵小之輩來打擾陛下清修了。」

「傅玄邈,朕要回建州!朕不管你要做什麼,你自己去!朕要回建州!」沈素璋說。

「待事情瞭解,陛下自然能回建州。」傅玄邈說,「難道陛下的親妹妹,陛下也不想見了嗎?」

「朕不見!誰也不見!」

似乎是一種趨利避害的本能,讓沈素璋對此次揚州之行極為抗拒,彷彿在前方等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