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珠曦心中也有愧疚,若是她活下來了,而白戎靈卻出了事,她要怎麼和白家人交代?
一路快走,沈珠曦終於趕到前院堂屋,還未走近,就聽到了白戎靈響亮的嚎哭,等到跨進堂屋門檻,哭聲更是震天響地。那彷彿母豬抽抽的滑稽哭聲以及白戎靈跪在白遊庚膝前,抱著白老爺子大腿哭得一臉鼻涕的畫面,削弱了沈珠曦心中親人重逢的悲傷和感動,她眼中還含著淚珠,嘴角卻忍不住翹了起來。
「……爹啊!爺啊!這一個多月,你們知道我過得是什麼樣的苦日子嗎?」白戎靈抱著白遊庚大腿,哭得一臉鼻涕眼淚。比起當日分別時,白戎靈雖然穿著布衣裋褐,但臉龐卻圓潤了許多,絲毫看不出吃虧受罪的模樣。
站在白遊庚身側,皺眉俯視兒子圓臉龐的白安季說:「……我不知道。」
白戎靈傷心欲絕道:「這一個多月,我怕行蹤洩露,不敢聯絡白家銀號,一路東躲西藏,吃糠咽菜,人都瘦了一大圈——」
正試圖把孫子髒兮兮的雙手從錦衣上扒走的白遊庚說:「……瘦的哪兒?良心?」
「爹啊!爺啊!」白戎靈昂起腦袋,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二人,「我究竟是不是你們親生的?」
兩人望著白戎靈,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這個問題,我想了很多年了。」白遊庚嘆了口氣。
「孩子好不容易平安回來,你們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嗎?」白老夫人說著,向白戎靈伸出手,後者立即撲到白老夫人的膝蓋上嚶嚶哭了起來。
「好了,好了……你祖父和父親,你還不清楚嗎?你平安回來的時候是這樣,你沒回來的時候,他們天天都在督促手下人漫天搜尋你的蹤跡。」
白戎靈這才止了委屈的抽泣,抽抽噎噎地看著白安季和白遊庚。
白老夫人說:「尤其是你父親,常常在你房內一坐就是一天——」
「母親……」
白安季不自在了,出言打斷白老夫人的話。
「好啦,你平安回來,比什麼都好。現在我們一家人齊了,也就什麼都不用怕了。」白老夫人眼中淚光閃爍,笑著拍了拍白戎靈的手背。
等白家人的重逢告一段落,站在門口等待的沈珠曦才走上前去:「表哥,這些日子你受苦了……」
「殿下!」白戎靈這才看見沈珠曦,一驚之下下意識想要起身行禮,沈珠曦將其攔住,笑道:「如今都是一家人,還這麼客氣做什麼?」
白戎靈不知如何是好,看向這裡主事的人。
白遊庚吹了吹白須,沒好氣道:「殿下都這麼說了,你還執意搞那一套,豈不是辜負了殿下的好意?」
白戎靈這才放下心來,對沈珠曦露出一個笑意。
「我在外逃難的時候,斷斷續續聽說了殿下的許多訊息,真是讓我提心弔膽……還好最好我們都有驚無險,平安聚到了一起……對了!」白戎靈忽然想起什麼,叫道,「還有一人我沒給你們介紹,要不是她,我早就死在半路了!」
「是誰救了你?」白遊庚發問。
「一個好心的啞女,幼時學過一點拳腳功夫,是她把我護送回揚州的。」白戎靈說完,對著門外大聲叫喊起來,「阿雪,快進來!」
眾人好奇望向門外。
片刻安靜後,一個清瘦高挑的身影出現在堂屋外。
沈珠曦望著那個熟悉的身影,心神劇震,脫口而出道:「玉沙!」
在那個染血的大婚之日,是這個忠誠的宮女和她交換了喜服,用生命引開叛軍換她一線生機!她曾以為他們再也不會相見,如今她卻活生生地,再一次站到了她的面前!
眼中淚光閃爍的玉沙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下走到了她的面前,向她緩緩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