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烏潤的眼眸在月下微微眯起,帶著一絲難掩的鋒利,捏著信的手指寸寸收緊,唇縫中擠出極重的字:“祁子斐!”
“王爺,人手都已經召集好,是否現在便出發尋找王妃?”阿魯走上前來,出聲問道。
“不用了。”祁陌攥緊韁繩調轉馬頭,點墨清亮的烏眸直直看著前方,揚鞭之際冷聲喝道:“隨本王去軍營!”
馬兒急速賓士,寒冷的夜風在耳邊呼嘯而過,葉禾幾乎是拼盡了力氣揮動馬鞭,往城西奔去,腦海中時不時浮現出刑雷的話,八爺拒婚……謀逆叛國……當場剿殺……
那個被她視做親人,還曾讓他動過心的溫雅男子,他救過她的命,他治好了她的腿,他原本應貴為九五之尊,他被兄長謀算失權失勢,他腿有殘疾被圈禁三年……
她不能讓他有事!
到達城西之時,葉禾已被吹得臉頰冰冷,然而城西廣場之上,乃至四周卻是都一片寧靜,空無一人,沒有她所想的劍拔弩張的禁衛士兵,沒有她想的被圍攻剿殺的八爺,什麼都沒有……
葉禾的眉頭緊緊皺起來,刑雷騙了她?為何要騙她?八爺到底在何處,刑雷說的是真是假?
木簪束髮,青色大裘,氣質溫潤的年輕公子騎在大馬上,目光靜靜看著地面,波瀾不起,許久之後終是緩緩開口,語氣平靜卻有些恍惚,不知是問自己還是問別人:“你說她若知道了真相,可會怪我?”
“爺,您可是對她動情了?”鬢角半白的中年老者騎馬靠近,語氣恭敬的問道,臉上有一抹憂色。
“動情?”眸色略顯滄桑的男子若有所思,想起那雙眼清澈明亮,堅毅頑強的少女,心中有一絲悸動劃過,然而最終卻是搖了搖頭。自從屢次遭到置親置信背叛,以至經歷這許多的苦難,他便再不敢對誰人付諸真心了。
夏年德微微寬心,說道:“既然不是心繫於她,她怪不怪您又有何緊要?”
“你說的對。”男子彷彿豁然開朗一般,眼睛變得清明起來,強調般的對自己說道:“世間的感情皆是虛幻一場,在攸關生死和命運的緊要關頭,無論是與你感情多麼深厚的人,都會背叛你。”
“報!”一名黑衣人策馬行來,還未下馬聲音便已響起:“謙王爺已趕赴軍營,下令連夜調離兩萬大軍至中南山關口,半個時辰前便已出發,城門也已開啟。”
“爺,是時候了。”看了看天色,夏年德聲音難掩激動的說道:“皇宮大亂、戰事將起、禁軍調離、城門大開,這是我們最好的機會。眼下一切事務都已準備妥當,接應的人手也已在城外等您,我們該走了。”
八爺抬眼看向城門的方向,頗為感觸的說道:“先生,這些年來,你與不少壑寇同胞都改名換姓,背井離鄉潛伏在大祁,辛苦你了。”
“屬下所做的不算什麼。”夏年德搖了搖頭,尊敬說道:“您是雲娜公主唯一的後代,便也是壑寇王族的希望,大王一直堅信您能帶領我們壑寇民族吞併大祁,一雪前恥。”
“大祁,是生我養我的地方。”八爺淡淡說道,語中似有一絲留戀。
“爺,您別忘了,雲娜公主為大祁先皇不惜與大王翻臉,放下公主的身份背井離鄉隨他到了祁國,大祁先皇卻因她是壑寇人,非但未曾給她名分,還將她安置在宮外的院落不聞不問,直到公主患病鬱鬱而終,才將您接入皇宮,因您沒有母妃,時至現在,宮裡還秘傳您是由青樓女子所出,這是何等的恥辱?”夏年德語氣激動微怒,說道:“大祁都是薄情寡義之人,不值得留念,爺,我們走吧,大王心裡一直念著您。”
“好,也該去見見外公了。”八爺釋然的說道,揚起馬鞭高喝:“走吧。”
隨著一聲令下,馬蹄聲頓起,一行數百人跟隨其後,向著城門的方向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