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朕急旨,封柳光為我大陳兵馬副元帥,統合所過州郡軍士,征討叛賊!”幾近絕望中,裴矩下了這個命令,接著他又想到餘州,餘州混戰之時,有大臣建議過派官兵進入,利用各家勢力的矛盾將餘州軍政大權收歸國君,但他卻無暇顧及,前幾日新餘州牧、餘州都督華宣遣使來朝,送來不少禮物,並稱已經控制了全餘州,自己還有些不安,此刻正好有了個機會,秦千里的建議正合他心意,讓這華宣出兵征討蓮法宗,順便牽制柳光,最好三方都同歸於盡。
遠在穹廬草原上的李均,也許也嗅到了空氣中傳來的血腥氣味吧,他心中休息不過短短一個月的戰爭之血,又開始沸騰起來,這一次,他將面對的對手,將比他想象的更加可怕。
年過半百的柳光與不到四十便慘死的陸翔不同,他對於軍權與力量,有著一份比常人更執著的追求。從他還是一個翩翩少年時起,他便意識到,如果沒有力量,在這個世界中只能任人宰割。
要麼任人宰割,要麼提高自己去宰割別人,生活便是如此。於是,出身沒落貴族之家的他,二十歲時費盡心機娶了當時恆國一郡太守之女,這位千金少姐向來以妒聞名,但為了能出人頭地,柳光並不認為自己的做為有什麼不對。果然,在他岳丈老頭的幫助下,他成為千總,並在隨同新即位的國君吳玉宇征討反抗的越人之時,立下了赫赫戰功,也讓自己的名字進入了這個有著雄才大略的君主眼中。
在讓他飛黃騰達的旨意下達後的那個晚上,柳光與年少時的朋友們在一起大醉,半醉中他憤怒地對朋友們道:“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不顧一切的人才能生存。”
但如今他想起當年之話,卻不由得苦笑起來。雖然由於保養得很好,他的兩鬢只有幾根頭髮露出白意,但他心中仍舊覺得三十年前自己的言語仍過於輕狂,自己真的能做到不擇手段嗎?如果真的能,為何今天會落到如此下場?
恆國新君對他不滿,其根本原因在於吳玉宇曾數次因太子之事詢問柳光,柳光皆以太子年長而有德為藉口,勸止吳玉宇改立深得寵愛的六子吳繼璋,太子方面固然對他感激有加,但吳繼璋則對他深惡痛絕。就在他領兵鎮壓被恆國吞併的淮國內叛亂之時,都城昌平內異變徒生,先是身體向來健碩對他信任有加的老王吳玉宇重病駕崩,緊接著宮中傳言老王臨終之時更改聖旨立六子為太子,廢太子為廣安侯。
遠在前線的柳光立刻按兵不動,在聞知老王駕崩之時,他平生第一次感到悲痛。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所謂不顧一切而獲得的軍權與力量,不過是老王的信任罷了,這一切,都將隨著老王而去了。
無邊的哀傷並沒有讓他失去理智,他靜靜等侯新王的決斷,他以為憑自己對恆國多年的勞苦,憑自己這三十年開韁拓土戰功無數,新王不會拿他如何,但等來的卻是命他交出軍權回京侯審的聖旨。
“大帥,千萬不可回京。”對他忠心耿耿的副帥韓衝諫道,“大帥如果回京,便如羊入虎口,只能任人宰割。”
柳光微眯他長長的雙眼,捋著頜下的長鬚,面無表情地道:“不回京,那當如何?君命不得不從啊。”
“大帥何出此言,這恆國的江山,是先王與大帥胼手胝足打出來的,先王常言恆國江山,也有大帥的一半,如今新君無道,大帥何不起兵討之?”他的幕僚,面白無鬚的軍中主簿公孫明說出了驚人之語,一邊說,公孫明雙眸流轉,悄悄觀察著柳光臉上的表情。
“住口!”等公孫明口中的話完全說出來,柳光大怒地道,“你是想陷我於不忠不義嗎?竟敢出此大逆之言,難道你不想活了?”
公孫明卻從柳光的責罵聲中聽出了另外的意思,他心中暗喜,知道自己這回又猜對了。“大帥,忠義又能如何?”他跪下叩首,聲淚俱下地道:“大帥不見陸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