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靜得可以聽到走廊上女僕走動間裙襬的聲響,壁上掛鐘嗒的一聲,似一塊石子投在死寂的水面。
念卿徐徐轉過頭來,臉上平添霜色,眸子裡有迫人的光,“你剛才說,光明社想對霖霖不利?”
“父親有這個擔心,這次他派我回來接管警衛連,叮囑務必保障家中安全。”子謙肅然抬首,堅毅唇角流露男子漢的傲岸,“夫人請放心,你和霖霖的安全有我負責。”
念卿凝視他,纖削下頜與柔美身廓,透出犀利與戒備,令他想起家中那隻優雅而危險的豹子。她語聲稍緩:“你父親近來可好?”
子謙皺了皺眉,“我回北平只匆匆見了他一面,他整日都在忙……大總統這一病,和談的事便又懸了,南方關於繼任者的爭奪也沸沸揚揚。大總統日前致信給父親,盼能拼著一息尚存,儘早開始和談。因此父親被拖在北平,一步也走不開。”
念卿沒有言語,側首凝望窗外,神思彷彿已飛到千里之外。
子謙重重嘆口氣,“父親如今的處境是兩頭為難,他南不南北不北的身份,看在哪一頭眼裡都不是自己人,有了事卻只會往他肩上推。父親分明手握重兵,大有一爭短長的資本,真要硬拼起來,誰強過誰還未可知。他卻一力堅持廢督,自己限制自己的權力,拼著一身罵名去做這些事,有時我真替父親不值!”
“他做這些事,自然值得,只是你還不懂罷了。”念卿輕輕開口,噙一絲悵惘笑意。
“我為何不懂?”子謙不甘反問。
“他在你這個年紀,想的也是一爭短長,打天下,霸江山。”念卿微笑,“這幾十年他不也是這麼真刀真槍打過來的?”
子謙不耐道:“你也要搬出他那一套家國興亡的說辭來?”
念卿無奈而笑,到底是年少氣盛,要他懂得仲亨歷數十年才悟得的事,自是強他所難。
念卿淡淡轉開了話頭,只問道:“你這麼不聲不響地回來,不只是為了保護我同霖霖吧?”
子謙肅然點頭,“不錯,父親另有秘密任務給我。”
念卿將眉一挑,“光明社?他讓你親自來查這件事嗎?”
她神色中的詫異懷疑之色,令子謙大感不悅,卻又反駁不得,只得悶悶道:“自然不是我一個人……我奉命協助許崢,我在明,他在暗,畢竟當年我曾接近過光明社的人,知曉些根底。”
念卿這才放下心,“你也要當心,若這光明社真是陳久善所支援的暗殺組織,實力便不容小覷。你當年用了化名瞞過他們,如今全天下都知道你是誰了,這明處的位置無異於槍靶子,你自己的安危也不可大意。”
子謙滿不在乎地笑道:“不過是群烏合之眾,蕙殊一個女流之輩都不怕,我還怕了不成?”
念卿聞言一驚,“你說祁蕙殊?”
子謙驚覺說漏嘴,懊惱地撓了撓頭,“還不就是許崢那小子……他秘密前往南方調查光明社,那邊有顧小姐與他暗中接應。為免打草驚蛇,他將蕙殊也帶在身邊,名義上是去南方拜見祁家父母,也好遮掩耳目。”
念卿這一驚非小,“蕙殊不是一直在香港嗎?她幾時回了南方,竟連四少也不知道?”
子謙尷尬笑道:“祁大小姐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聽說薛晉銘剛去北平,蕙殊便與他那位方小姐大吵一場,氣頭上不辭而別離開香港,自個兒跑回家去了。那會兒正亂得一塌糊塗,只有許崢在南邊一帶打仗,蒙家怕她出事,便請許崢派人將她扣住。這一對冤家也不知怎麼就誤打誤撞……總之,許崢這小子不肯多說,我也鬧不清來龍去脈。”
念卿啼笑皆非,回想那時正值夢蝶亡故,四少在北平料理喪事,恰是傷心之際。想來蒙家也是怕他擔心蕙殊,一直瞞著這事。以蕙殊的率直性子,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