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代一代的,記錄下每一次失敗與打擊,以殘酷的事實來鞭策自己。
這份檔案,方博然只看了一遍,從此就不願在回想。
即使他已經知道了,也有足夠的時間來消化,可是現在再複述出來的時候,他依然有些受不了。
他閉上眼,拇指和食指按壓著眼睛,把眼中的溼。潤都擠掉。
“然後,聞人親手把夫人給拖進了屋,蓋上被子,企圖暖和一下她的身子。這一切做完之後,他就一路跌跌撞撞的衝去找家主。他一面狂奔一面哭,打從聞人記事,哭這種事情就是不被允許的。澌”
“在此之前,他也只有在嬰兒時期,享有哭泣的權利。七歲那一次,是他被告知不能哭泣後,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哭。那次,也是唯一一次家主沒有因此而責罰他。”
“從此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哭過。”方博然說道。
他不敢看方佳然,說出如此殘酷的事實並非他本意,可是他不想眼睜睜的看著方佳然步上聞人母親的後塵。
“那次,夫人被救活了,可是她也崩潰了。家主沒有因此嫌棄她,甚至對她心懷愧疚,但是她過不了自己那關。”方博然低聲說,“她沒有表現出歇斯底里,相反,她變得異常沉默。”
“家主擔心她做傻事,便讓人時刻注意著她,讓人收起了所有有可能被她利用來自殺的東西,就連傢俱都不帶稜角。”
“但是夫人表現的太沉默,太安穩了,她足不出戶,不讓任何人碰她,即使是家主和聞人也不能。只有在有人企圖要碰觸她時,她才會發瘋。”
“除此之外,她就安靜的嚇人,如果不是她在呼吸,就會變得像雕塑一樣了。”方博然說道。
方佳然的心揪疼,疼得她不自禁的捂緊了自己的胸口。
哪怕聞人自小就接受嚴酷的訓練,可是孩子依然是個孩子。
他當時只有七歲啊!
那些人,怎麼能那麼殘忍!
她不敢想聞人當時的心情,看著自己的母親……那個樣子,躺在自己的門外,不知道他是不是嚇壞了。
不,嚇壞應該已經不足以形容他當時的心情。
她不知道那件事給他到底造成了多大的打擊與陰影,聞人囂張到誇張的性格,是不是也是因為那件事造成的。
她想,他是想用囂張來掩飾心裡的恐懼與不安全吧!
他在外面豎起了刺,才不會讓人傷到他。
方佳然深深地呼吸,仍然揮不去胸口的悶痛。
那麼小的孩子,即使被訓練的再獨立,也總有軟弱的時候,只是他不敢表現出來而已。
當他偶爾軟弱疲倦的時候,也會想要尋求母親的安慰,哪怕他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只要讓母親摸摸他,抱抱他,又或者對他笑一笑,鼓勵一下,也就滿足了。
可是,這項權利在他只有七歲時,就被徹底剝奪了。
他不止沒法兒從母親那兒得到鼓勵和善意的微笑,他甚至連碰都不能碰她。
她發了瘋,認不出自己的丈夫和兒子,甚至不願讓兒子碰她。
她的腦中出現了一幅畫面,七歲的小小的聞人,站在房間門口,看著坐著一動不動,臉上沒有絲毫表情的母親。
他累了,不能跟她說。
他心疼她,卻不能碰觸她給予安慰。
他只能站在門口,悄悄的看她。
而自始至終,他的母親眼中,都沒有他。
她甚至能看得到,七歲的聞人,不大的手緊緊地抓著門框,指尖死扣著木製的門框,直到指尖泛白的樣子。
他永遠記得她躺在他門口時的慘狀。
這讓方佳然都恨起了葛家,恨得慶幸他們已經不在這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