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摺了一枝梨花,替自己簪在發上。
卻是去淺梨殿的書房,才進屋裡,就見英宏依舊是一身月白,落寞黯然的坐著,他的臉色幾乎已經和他的衣服是一樣的顏色,蒼白憔悴,看不到一絲血色。
我不意是他親自來送,倒愣了愣,然而只是一瞬間,我就微笑了上前,“罪妃沈氏,謝皇上隆恩。”
他不知是因為從來沒有見過我這樣的一身打扮,還是因為別的,一時竟不說話,只愣愣的看著我,眼神寂寥蕭瑟,然而在那深處卻又分明像是有一簇火苗在燃燒攢動。
我垂下眼瞼,地面的青磚上刻有極精緻的各色花卉圖案,這樣一塊塊磚的湧在一起,就如海一般的,向四面漫延開去,彷彿無邊無際了,稍抬頭一天看,卻就直到牆角,如此而已。
他終於開口,卻是,“昨兒個晚上,祥芙宮的趙婕妤歿了。”
這個訊息聽在我的耳內,我並不吃驚,甚至,連眉頭都不曾皺一皺,只笑道,“如此甚好,臣妾當年和她乃是同一日進宮,今兒又是一起走,黃泉路上也有伴兒了。”
我這樣說的時候,他的手難以察覺的輕顫,在他手邊的案子上,分明有一個如血般豔紅的托盤,只是和往日不同的是,三寶裡的匕首白綾統統不見,只有一壺酒孤零零的放著。
然而就算只是一壺酒,亦是足夠了,裡面的鶴頂紅足以乾淨利落的將我送離這個世界!
我輕輕走到那壺酒邊,笑道,“趙妹妹只怕還沒有到奈何橋,臣妾稍快些,想來還是能趕得上她的。”
才伸手要去拿那壺酒時,冷不防英宏一把抓住我的手,他的眼裡滿滿的全是血絲,他狠命的將我往懷裡一拉,死命的抱住我,我分明能感覺到他的身子在不停的顫抖,他的喉嚨裡帶著抑制不住的哽咽,讓我知道,他此時心裡有多麼的悲苦。
其實,真正苦的是他呵,我一了也就百了了,可是他,卻還要強自振作,為江山,為黎民,為――孩子。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於是,我在他耳邊輕聲開口,“皇上,能告訴臣妾,我們的孩子叫什麼麼?”
英昊,我給他起了這樣的名字,只是,他用了沒有?
他的臉蹭著我的,我的臉上竟然已是潮溼一片,然而,我清楚的知道我並沒有流淚,他啞聲道,“是你起的,英昊。”
“昊兒,昊兒,”我輕輕的笑,“謝皇上。”
劉喜在邊上亦隨之落下淚來,他輕聲的回,“剛才皇上已經正式下旨,將小皇子封為太子了。”
我笑著點頭,輕輕的拭著英宏的臉,“臣妾對不起皇上,欠皇上的,來世當牛做馬罷。”
我才要掙脫時,卻聽他狂亂的叫出聲來,“不,朕不要,”他忽然一把將我的臉扳正,語氣瘋狂熱烈,“他們要這江山社稷,朕給他們;他們要坐那龍椅,朕也讓給他們,凝霜,我只要你,只要你,咱們離開這裡,去找一個無喧囂的世外山林,朕給你一個東山隱境……”
如果說對於即將到來的死亡我已經心平如水,那麼他的這番話,就是在這水裡扔了好大一塊石頭,我嚇得一個激靈,脫口驚叫,“這怎麼可以?”
“怎麼不可以,這個地方太過骯髒齷齪,算來謀去,不就是為了那個權字嗎?凝霜,你別怕,我帶你走,”他的聲音越來越輕柔,越來越蠱惑。
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已經流下淚來,他輕輕的吻上去,“我這就去跟靖海王談,他要皇位,我要你,我們各得其所。”
劉喜已經嚇到渾身發軟,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皇上萬萬不可啊,那靖海王向來殘虐無誠信,若天下到了他的手裡,老百姓可就遭殃了,”說著,他抹一抹臉上的淚,道,“那時,他也定然不會放過皇上和娘娘的,定要將皇上和娘娘斬草除根了他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