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根本就是沒有力氣走吧。
女人的嘶哭聲震得頭頂上的槐樹枝搖搖晃晃。男人不哭,紫黑色的淚水汪洋了他們淒涼的臉。
聽到這裡,朱瑞昭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朝廷就不管嗎?這麼大的災情,朝廷肯定會開倉放糧的。”
“這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當時不太平。這位公子,不是有句話,叫做亂離人不及太平犬嗎?”
朱瑞昭點下頭,示意她繼續。
蔣妍聲音又起:“幾天後,村裡的房子大都空了。沒走的大都是老弱病殘。村子裡頭有對夫妻,男的叫土根,女的叫槐花。
土根和槐花不屬於老弱病殘卻沒走。槐花已懷了六個月身孕,土根說,兵荒馬亂的年代,往哪兒走?死在外面還不如死在家裡。
但再難弄到東西吃,土根只有吃紅土,把那紅土曬乾,捏成粉,然後配一點曬乾的槐葉、野草,煮成糊,閉了眼睛往肚裡灌。吃了三天,土根卻拉不出來,肚子卻漲得痛,槐花只有拿手幫著土根剜。槐花說,再也不能吃紅土了,吃多了會漲死。土根說,吃什麼呢?能吃的樹葉已吃完了,野草也吃完了……有了,樹皮可以吃。土根就拿了刀剝槐樹皮。
這樣又熬過了一個月。
槐花說,再熬不下去了,你別管我,還是走吧。走了,或許可以活下來。
槐花說這話時,淚水血淋淋地汪在眼裡。“我們死也要死在一起”,土根把槐花攬進懷裡說,淚水也一滴一滴地砸在槐花頭上。槐花說,可憐了肚裡的娃兒,他還未看一看這天、這地、這山、這水,也未看我們一眼,就……
蔣妍說到這裡,眼圈也有些紅。這是作家陳永林的一篇小說,她看到這裡的時候,曾經被感動過,沒想到講出來也是感動得不行。
蔣妍調整了一下聲音繼續說道:“土根求道,別哭了,別哭了。土根勸槐花別哭,自己卻哭了。
後來兩人索性抱成一團,哭了個天昏地暗。這時傳來踢門聲,土根忙抹了淚,開了門,進來的是里正。里正說,你們吃了啥好吃的東西,還有精神哭。
土根看到里正手裡拿著一個玉米,土根的目光就綠了,綠色的涎水也淌下來了。里正說,這玉米是給你的。原本我留著做種子,唉,也顧不了那麼多了,村裡沒走的人每戶給一根。
土根接過玉米,恨不得一口吃了。但土根把涎水又吞回肚裡了,他一口也沒捨得吃。槐花說,不到真餓死的分上,我們不吃這個玉米。
十幾天又熬過去了。
土根說,留在村裡的人只剩下我們倆人了,我們也要死了,還是把那根玉米煮了吧。
槐花說,我就煮了。槐花從罐裡拿出那隻玉米,玉米的香味把屋子塞得滿滿當當,一點縫隙也沒有,土根貪婪地吸著這香味。
土根說,這樣死了也值。槐花說,我去外面看看有沒有一點野菜野草什麼的。槐花說著出了門。槐花並沒有去尋野菜野草,槐花只是想把那整隻玉米讓給土根吃。或許土根吃了那隻玉米,能多熬兩天,到時一下雨,滿山的野菜野草不就出土了?槐葉不就長出來了?那土根不就可以活下來了?槐花這樣想著,縱身跳進了村頭的那口枯井。
此時的土根也這樣想。
土根也出了門,也縱身跳進了村頭的那口枯井。
154 宮宴之變
蔣妍說到這裡,胸口起伏得很厲害。朱瑞昭開口問道:“後來呢?他們後來如何了?”
“土根接過玉米,恨不得一口吃了。但土根把涎水又吞回肚裡了,他一口也沒捨得吃。槐花說,不到真餓死的分上,我們不吃這個玉米。
十幾天又熬過去了。
土根說,留在村裡的人只剩下我們倆人了,我們也要死了,還是把那根玉米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