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谷禪師把絹布疊回,沒有再放回夾層,而是開啟盒蓋,取出裡頭的玉璽,然後放進絹布,再把玉璽壓在絹布上。最後,合上蓋子。
“長孫殿下,這是先帝順治爺,也就是您的曾祖父留給純靖王爺的。當時先帝病重,已無力提筆,先帝口述,安親王嶽樂書寫,康親王傑書在安親王寫完後,蓋上玉璽印。只可惜,鰲拜等人帶兵包圍了養心殿,安親王與康親王帶不走這塊絹布,不得已只好先交給老衲找個地方藏起來。正巧這方玉璽就在一旁,老衲就把絹布藏進玉璽盒子的夾層。先帝駕崩後,這方玉璽就被拿走,供奉在交泰殿。”
弘昰眨巴著長睫毛,黑眼珠定在老禪師的腦門上,這個有關曾祖父的故事很特別。雖聽得似懂非懂,並且故事裡的人物弘昰都不認識,但還是牢牢記住了老禪師的話。
“純靖王爺英年早逝,唯有純親王一子。殿下,請您答應老衲,這個盒子只能給純親王。不管純親王做出什麼選擇,這都是先帝留給純靖王爺一脈的,不能讓別人拿走,包括當今皇上,還有您的父親,太子殿下。”
這次的叮囑弘昰理解得明明白白,既然是純親王叔的東西,那就一定給王叔。未經別人允許,決不侵佔別人的東西,這是阿瑪、額涅從小就教給他的道理。
“好,我保證,一定做到。”堅定的小眼神,配合著握緊的拳頭砸向自己的心房,是他純摯的一諾千金。
接著老禪師遞過來一個大小相似、圖案一致的盒子,只不過是沉香木所制。
“殿下,這是您的外祖父冒著生命危險從塞外拿回的寶物,只有真正的帝王才配擁有,請交給您的父親。原本您的外祖父打算在太子殿下登基時,由老衲呈敬,老衲不勝榮幸。只可惜,如今看來,老衲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空谷的這番話,弘昰只能逐句記住,挑挑撿撿理解含義,隨後依然是堅定不移地保證,說到做到。
老禪師一副慰姁之情,“殿下,您的曾祖父登基時,就和您現在一般年紀。殿下這般聰明,老衲相信您一定能信守諾言。”
一聽曾祖父做皇帝時,居然和自己一樣的歲數,弘昰得意地挺直身板,擺出皇祖父坐在龍椅上的嚴肅,有模有樣地衝空谷點點頭。他知道,皇帝金口一開,多少匹千里馬都追不回來,所以他絕不能讓老禪師失望。
***
又是一個日落西山的傍晚,皇帝站立搭在銀杏樹主幹的扶梯上,三塊菩提木平安牌在金黃樹葉的掩映中隨風搖動。皇帝的手拂過寫有穆綬名字的牌子,又看過弘晏的牌子,最後是弘昰的。
來的不巧,昨兒幾個小傢伙剛來過,今天一早,太子妃與純親王妃就一道離開潭柘寺,回去了。
皇帝是先到暢春園住了兩天,然後偽裝出行,一身便衣出現在這裡。只怕這時候,大部分人都還以為皇帝仍在暢春園呢。
最後一抹餘暉躲進層雲,天色黯淡下來,皇帝步下扶梯。空谷禪師躬身跪在一旁,就聽得皇帝沉聲問了句,
“朕是該稱呼你空谷禪師?還是吳恙?”
饒是空谷禪師再如何絞盡腦汁,他也萬萬沒想到,竟是皇上出現在龍潭院,並且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
“老衲從前是吳恙,如今是空谷,皆為一人。不知皇上親臨敝寺,是要見空谷?還是吳恙?”
皇帝冷哼一聲,喚他起來。空谷禪師起身後,把皇帝引入東配殿休息。
得胤禔稟報,龍潭院的禪師疑為已經病逝的先帝御前太監吳恙,皇帝大吃一驚。迄今為止,皇帝一直存有心病。儘管孝莊皇祖母一再強調他的繼位是奉皇考遺命,並且還有明晃晃的遺詔擺在那兒,可皇帝內心深處從來沒有相信過。
皇帝八歲登基,這個年紀,對於皇考的態度已經有了一定程度的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