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遠到無光的地方,路邊的光暗淡,也有光。”郝澤澍擦拭他額頭汗珠。
“路燈不是光。”
“為什麼?難道只有白天的光才是光,夜晚只配有黑暗是嗎?”郝澤澍突然笑起來,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你不用擔心,你在這等,明日的光定時定點照到你身上。你放心,氣溫回暖,夜越來越短了。”
閔春樹閉著眼,靠在樹幹上默默自語:“我是夸父,到死都追不上太陽。我想要的不是光施捨的溫度,看得見,摸不著。我要的是全部的光。”
郝澤澍扔掉用溼的紙巾,也不說話了,感覺累了,背靠樹幹的另一邊。她面向西,從這裡看不見陽光升起。她看著皎月雲影遊走,聽不見任何聲音,也沒有任何感情,不想哭,更不想笑。原來心死只是累了,談不上傷,只是累到麻木,哪怕朝心坎開槍,也只會看著流出的鮮血疑惑,原來自己還活著。
明日肯定還會有太陽昇起,這是她作為理科生最後的尊嚴,閔春樹要光總會有光。她沒喝多少酒,繞過去看到閔春樹已經熟睡,被照成橙黃色的側臉曲線完美得令人想伸手觸控。
郝澤澍把他重新扶起來,踉踉蹌蹌從黑暗中重新走入路燈下。
走不回去了,也沒有計程車經過,她找到一家快捷酒店住下。好在身份證都帶在身上,但酒店工作人員仍對他們身份質疑。為了照顧他,郝澤澍開了間雙人房。
“有任何問題都已提問。”郝澤澍恢復面無表情的狀態:“沒看見是他喝醉嗎,我又不是發情畜生,見男人就撲上去。”
“對不起。”工作人員連連道歉,不想惹麻煩。
進入房間後,郝澤澍把他拖上床上,終於長舒口氣,只是這雙人間只有一張床。郝澤澍也不想再麻煩,實在太困太累了。她洗了澡,穿上舊衣服出來。
閔春樹成大字型躺在床上,咕噥囈語。如果他的臉再胖點,更像個小孩。郝澤澍坐在床上,散開的長髮撩過他□□的面板,閔春樹皺著眉頭撓癢,卻仍不清醒,翻個身繼續睡覺。郝澤澍看著他笑,撩開他的劉海,指尖順著髮際線遊走,摸過他的劍眉,和深邃的眼眶,輕輕捏住他的鼻子又怕他醒來鬆手,最後拇指反覆摩擦他略有鬍渣的下巴和嘴唇。
明天就讓一切完全結束,現在沒人,留給自己一片印跡吧。郝澤澍把頭髮攏過耳,低頭輕輕吻上他的嘴唇。
郝澤澍滿足了,正起身,突然被閔春樹伸手抱住,被翻身壓在身下。閔春樹枕在她胸前,厚實的重量透過面板傳來,一起進入意識的還有他的氣味、溫度和緊貼的心跳。
難道他醒了,郝澤澍不敢動,在無聲的藍色房間裡等待時間流過。
閔春樹撐起支在郝澤澍身旁的雙手,像只受傷的豹子,哀傷地看著她。
“韓初,是你嗎?”閔春樹仍未清醒,認錯眼前人。
“是,我是韓初。”郝澤澍著魔了,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像在臺風中心,享受閔春樹臂間的片刻安全,徹底沉淪。
閔春樹瘋狂地擁吻她,呼吸交纏。短短几秒後,閔春樹的動作輕緩,唇部接觸溫柔,像捧著一片易融的雪花,小心翼翼地抱著她。
郝澤澍的雙手似輕柔的藤蔓攀上他寬厚結實的後背。曾經擁有他的這雙手,以後還能伸向誰。閔春樹的唇覆在她白皙的頸部,親吻甜蜜又刺痛。郝澤澍纖細的手指插入閔春樹堅硬的髮根,感受他面板纏綿的灼熱。
她太幸福了,淚順著眼角落下,閔春樹吻在眼角,吸走眼淚。
多給我些回憶,在我對以後對你思念的時候,可以靠著回憶活下去。那些自我煎熬的日子,和“愛你”搏鬥傷痕累累,請告訴我如何才能忘記。可忘記了,你便真的連一絲一毫都不再屬於我。
地上堆疊雜亂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