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作為她唯一的朋友,她也沒有讓我知道她在那天中午目睹了什麼。
一個戴著墨鏡的女人在學校門口擋住她,說要帶她去看一樣“很有意思的東西“,筠涼一貫膽大,竟然沒問對方身份就跟著走了。
在某間酒店的對面的甜品店,這個戴著墨鏡的女人替她叫了一份熱飲,薑汁撞奶。
筠涼說,不用熱的,冰的也可以。
對方笑:“還是熱的好了,待會兒看到的東西,會讓你感到全身都冰涼的。”
看著自己的母親跟一個男人從酒店裡走出來,這是什麼感覺?
我沒有經歷過,我不知道。
多年後,筠涼終於當著我和沈言的面說出了這件事,她形容起當時的感受:就像被人強灌了鏹水,整個胸腔都無聲的潰爛了。
母親臉上的笑容像利刃一樣刺瞎了她的眼睛,也劃傷了她原本純白無暇的青春。
雖然穿著厚厚的呢子外套,雖然還戴著手套和毛線帽,可是那一刻,就像被人剝光了衣服綁在馬車上游街示眾,所有人看向你的眼神都像是嘲笑,譏諷,唾棄,所有的眼睛裡都充滿了惡毒……
忽然希望有一塊足夠大的布,將自己包裹起來。
忽然希望自己,在那一刻,灰飛煙滅。
那個女人很聰明也很厲害,她直到最後也沒有取下墨鏡,只是在臨走的時候對筠涼說:“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你媽媽端莊優雅的面具背後,也不過是個不要臉的婊子。”
不要臉的,婊子。
這是筠涼十六歲生日收到的,最震撼的生日禮物。
多年後這個雷電交加的夜晚,她再次想起當日的場景,在黑暗的房間裡,她蜷縮成一團,緊緊的抱住枕頭,把臉埋在被子裡無聲的痛哭。
腳步聲在她房門口停了下來,過了良久,那把疲倦的聲音隔著門傳了進來:“我們在事發前,已經辦妥了離婚手續,明天帶你去律師那裡,再諮詢一下相關的事宜。”
房間裡一片死寂,得不到的回應的女人在遲疑了片刻之後,最終還是轉身走了。
暗夜裡唯一的光亮來自筠涼的手機,杜尋的名字彷彿神諭。
終於,她摁下了通話鍵。
'3'沒有用的,我不會原諒你。
天矇矇亮的時候,我揹著揹包站在男生公寓樓下心急如焚的等著顧辭遠,他從朦朧的晨曦裡跑過來摁住我的肩膀說:“再等等,杜尋馬上就到了。”
也許是一夜沒睡的緣故,我的腦袋嗡嗡作響,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辭遠買來了熱豆漿給我做早餐,可是我真的難過的一口都喝不下,曾經看一個女生說,世界上從來都沒有感同身受這回事,我承認她說得有她的道理,可是筠涼與我情同手足,她遭遇這樣的變故,我的沉重也不是裝出來的。
杜尋連計程車都沒下,朝我們揮手:“走啊,還磨蹭什麼。”
如果說之前他們對我隱瞞戀情還讓我心裡還有些許不高興,那在這個清晨,看著杜尋凝重的臉,我真的完全都不計較了。
只要他是真的喜歡筠涼,愛護筠涼,別的什麼都不要緊。
一直到我們坐上了回Z城的火車,我那顆忐忑不安的心才算是稍稍平定了一點,餘光瞥到依然深鎖著眉頭的杜尋,我拍拍他的肩膀,輕聲說:“我很瞭解她,她不會做什麼傷害自己的事情的。”
他對我擠出一個勉強的,甚至算得上是敷衍的笑,雖然這笑容裡沒什麼誠意,不過也能夠體諒他對筠涼的擔憂。
其實,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杜尋之所以憂心忡忡不光是因為筠涼家中的變故,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他不知道要怎樣在這亂成一團的情況下解決跟陳芷晴之間的關係,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