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三娘心頭一沉,望著趕來的永定侯夫人。
永定侯死後,趙家的當家人就變成了趙季,顧三娘定了定心神,她看了一眼永定侯夫人,又望著趙季說道:“趙老爺比我們婦道人家有見識,我說的這些話,你心裡必定已有成算,我想著活命不假,可也不忍心看著趙老爺帶著闔府的公子小姐走上絕路。”
“呸,你別假惺惺了。”永定侯夫人啐了顧三娘一口,她道:“當年,蔣中明如何打壓我家老爺,你以為我不記得了麼。”
永定侯趙觀早年與蔣中明不睦,安家坐大後,永定侯自然便站在了安家一派,內中細節顧三娘並不知情,永定侯夫人為了不叫趙季聽信顧三孃的話,不惜搬出已經過世的趙觀,她對趙季說道:“大老爺,咱們家和蔣家是世仇,你真當他們會放過我們?顧氏心思歹毒,想害我們送死,大老爺可千萬不能上當呀。”
這永定侯夫人是永定侯趙觀的繼室,只因她出身商戶人家,京城正經的夫人們都不愛與她來往,當日,嘉元郡主在人前落她的臉面,更是讓她耿耿於懷,現如今顧三娘落在她的手裡,她又怎會捨得放過這絕佳報仇的機會。
趙季聽完永定侯夫人的話,果然又變得猶豫不決,顧三娘目光沉穩,她道:“趙老爺,老侯爺已經作古,我家老爺也不在人世,上一代的恩怨又何需延到我們這一代兒女之中,再者,你幫了我們母子二人,我相公又豈會是那等恩將仇報的人。”
此時,顧三娘是甚麼話好聽,就撿著甚麼話來說,只要能說服了趙季,其餘的事情往後再說,只是,這永定侯夫人也是個利害角色,她道:“大老爺不要聽她的鬼話,蔣府之中只要嘉元郡主不死,又何曾輪得到沈拙說話,此番若是將顧氏送到安太后面前做人質,等到安家反敗為勝,你可就是護國的功臣啊!”
趙季聽了‘護國功臣’這幾個字,身形一震,他呆了一下,隨後眼光發亮,顧三娘見勢不妙,她連忙說道:“趙老爺,還望你看清形勢,安家走到今日的地步,哪裡還會有反敗為勝的時機,太子也絕無可能為了我一個婦道人家,就白白放過安家,你何苦去蹚這趟渾水呢。”
奈何趙季鼠目寸光,任憑顧三娘如何勸說,他一心記掛著要做‘護國功臣’,再加上永定侯夫人推波助瀾,趙季彷彿真的看到一條康莊大道似的,他對眾人說道:“時辰不早,速速啟程去谷縣,免得耽誤進城。”
顧三娘眼見自救無望,一顆心好像跌入谷底,久久沒有說話。
驢車再次上路,走到官道時,他們的行程加快了許多,顧三娘抱著虎哥兒,她回頭遙望,遠處是一片連綿不絕的青山,無邊無際,像是沒有盡頭似的。
不知走了多久,遠遠只見一座城牆立在眼前,人群裡發出一道驚喜的叫聲:“谷縣到了。”
他們全都是從繁華的京城出來的,若是先前,一座平凡無奇的小縣城,又怎會放在眼裡,只不過今時不同往日,永定侯府的這一群人在外面晃盪了個把月,日日擔心吊膽,生怕被沈拙的追兵抓住,此時想到能進城了,個個恨不得熱淚盈眶。
然而,對顧三娘和柳五婆來說,谷縣就猶如張大的虎口,一旦踏進去,再難逃出生天。
谷縣的城門緊閉,城樓之上還有巡邏的將士,他們這一行人還未走近,就有弓箭手對準了他們,趙季不敢上前,把自己的小廝推了出去。
那城樓上守城的將士厲聲問道:“來者是誰,若是再往前一步,休怪我等手中的刀箭不長眼。”
小廝嚇得兩腿打顫,他舉著雙手說道:“別射箭,我們是永定侯府的家人,我家老爺求見太后娘娘!”
上面安靜了片刻,隨後又有一道洪亮的聲音說道:“太后娘娘有令,為防逆賊危害皇上,所有來人,無論是誰,一律不得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