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她吸著自己的手指,客廳裡的電話居然又響了,龐水生喊:“倩倩,電話!”
龐倩懊惱地跑出去,拿起話筒就喊:“顧銘夕你煩死了,我手指頭都……”
“是我啦。”另一個年輕男孩的聲音從話筒裡傳來,“螃蟹,晚上有沒有空,出來打球。”
顧銘夕站在陽臺上,看著龐倩下樓,騎車出門,他嘴邊的笑意漫了出來,立刻也出了門。
他的心情是那麼得愉悅,走起樓梯來都連蹦帶跳,他打了一輛計程車,趕到了E市一中邊上的小公園。正是初夏,還不到8點,公園裡人並不少,鍛鍊的老人,玩耍的小孩,散步的夫妻……顧銘夕走到他與龐倩時常坐的那張長椅前,他坐下來,心裡有些緊張,一會兒後又站了起來。
他想龐倩騎車過來還需要時間,算一下,大概再過10分鐘,她就能到了。
可是,10分鐘後,她沒有來。
20分鐘後,30分鐘後,她一直都沒有來。
公園裡的人逐漸散去,顧銘夕開始擔心。他走出公園,找了一個小賣店的公用電話給龐倩家打電話,店老闆看著他空蕩蕩的袖子,幫他撥了號碼,最後把話筒夾在了顧銘夕的臉頰下。
電話是金愛華接的,她說,龐倩出門了,好像是去找同學玩。
顧銘夕愣住了,問:“阿姨,她拆了那個相框了嗎?”
“拆了呀,你和她打過電話她就去拆了。”
顧銘夕:“……”
他又走回了公園,繼續坐在那長椅上等待。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天色越來越暗,公園裡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顧銘夕心裡明白,這一晚他也許等不到他要等的人了,但是他又不願意放棄,只是倔強地坐在那裡。
這個小公園裡留著許多他和龐倩的記憶,無數個落日時分,他們並肩坐在這張長椅上,她舔著左手的雪糕,又把右手的蛋筒遞到他嘴邊。
他甚至還在這裡幫她講過題,那時候他們不同班,又不是鄰居,顧銘夕就只有趁著放學後,在這個公園裡為她講幾道題。
不知道等了多久,他的腿上被蚊子咬了好幾口,他毫不在意,只是像尊雕像似的坐在那裡,偶爾抬頭看看夜空。
天上是濃厚的雲層,看不到一顆星,也看不到月亮。這天晚上很熱,一絲風都沒有,空氣裡有濃濃的溼意。晚上10點多時,雲層裡的水汽終於積蓄不住,溢了出來,一滴一滴的水珠歡快地落下,打在樹梢上,又彈到了顧銘夕的肩頭,浸溼了他的衣衫。
轉眼之間,整個城市下起了瓢潑大雨。
街上的車都打起了雙跳燈,騎車或步行的人紛紛抱著腦袋狂奔著避雨,久違的雨水消散了暑意,溫度降了下來,嘩啦啦的雨聲還掩蓋了許多聲音。
沒有人知道,在這城市一個小小的社群公園裡,漫天大雨落下,一個19歲的少年獨自一人站在雨中,他渾身溼透,身體顫抖,雨水模糊了他的眼睛,混合著另一種透明的液體,滾滾而下。
生平頭一次,顧銘夕沒有剋制自己的感情,這裡空無一人,風雨交加,他站在雨中,放縱自己痛哭了一場。
晚上11點,顧銘夕渾身溼透地回到金材大院,他去了車棚,看到了龐倩的車,他站在她的車前微微地笑了一下,轉身上樓。
高考志願在6月26到28日之間進行,顧銘夕和李涵一直等待著上財的訊息,但最後,招生辦的老師給戴老師打了電話,說實在無法保證能錄取顧銘夕,他可以填志願,但不排除學校會退檔。
聽到這個訊息後,顧銘夕思考了一個小時,對李涵說:“媽媽,我決定填B大。”
那個相框被龐倩丟到了抽屜裡,因為它扎傷了她的手,也因為她沒有把合影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