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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野雞

山腳下是富饒的江南沖積平原結束之處,青翠大山遠非小文山那樣的小山包可比,往南將更是巍峨山脈,那裡的省份就有許多窮地方了。 望稻江流出的這片山,被稱為“瓶口山”,大山在這裡彷彿青瓷大瓶,有清流從瓶口晝夜不息地流出。同時,整個山勢聳起,遠遠看去,山峰也像一個立起的瓶子。 上個月折騰大文學家賈天和,有一部分就是在此處“取景”的,不過那次僅僅用到了山口一小處,沒有深入。 這次錢飛一行將馬匹寄放在山腳的農戶處,攀爬進山,走得更遠。 山中或許有不少獵戶進去打獵,不過野生動物資源依然還很繁盛,山貓、松鼠、水鳥的身影時不時一閃而過,地上也有許多野獸腳印痕跡。 鳥鳴婉轉,在看不見的高遠處相互應和。 爬在山路上,李木紫對淨草說:“這裡像是四條腿的馬匹能進來的地方嗎?我們自己都要把馬匹留在山下,不是嗎?” 淨草忿忿地把她的鞋底推上去,說:“或許水雄駿其實尺寸很小,並且像是山羊那樣擅長爬山,才不容易被抓到……” 錢飛說:“或許它是有靈智的,更不容易被抓到。” 李木紫神色一凜,回頭認真地說:“你也想到這個問題了。” 到了山路稍緩的地方,李木紫特意退後幾步,與錢飛並肩而行。 她低聲說:“錢前輩,如果水雄駿是有靈智的妖物,我們還是要抓要殺嗎?” 錢飛知道這不是一個可以輕飄飄一帶而過的問題。 李木紫自己就是個有靈智的妖物。 在她自己身上,她對這個問題是有深刻思考的,解決的辦法就是跳過所有的模糊地帶。 她不要成為一隻會說話的母雞,也不要成為一隻長羽毛的小妞,她努力地讓自己在一切地方都成為一個人類,以至於陌生人根本不知道她是妖怪,這樣就可以無爭議地獲得百分之百的人權。 但是腦子想得像她這樣通透的妖物,萬中無一。 錢飛說:“古書上沒有提到水雄駿能人言,但根據具體修為有所不同,倒也不好說。如果它是能講道理的,我們可以請它自己去甜水城裡,與方老先生一會。如果道理不大講得通,我們也可以把方老先生請過來,讓他看一眼。” 李木紫說:“只看一眼,而不能據為己有,恐怕酬金要打折。” 錢飛笑說:“有靈智的妖物,酬金打折也是沒辦法的。” 李木紫聽了他的決定,雙眼亮了起來,彷彿心中卸下了重負。 錢飛又追加了一句:“但如果吃過人,無論有沒有靈智,都要殺。” 李木紫想了想,說:“好的。” 如果說有靈智的妖物值得賦予人權,那麼“殺人者死”這樣的基本法律,同樣是人權的一部分。 其實錢飛覺得水雄駿八成是沒有靈智的,通常妖物憑著本能修行,優先追求的是速度與力量、硬皮與利齒。 真要是連靈智都修行出來,恐怕修為已經是大妖王的級別,債務部根本不是其對手,倒也不用糾結殺還是不殺,能逃得掉就不錯了。 他認真回答李木紫的問題,主要還是為了維護下屬計程車氣。 李木紫的腦瓜裡每時每刻都在進行著獸性(禽性?)與人性的思考,錢飛難以想象她都想了些什麼,更不敢忽視她口中偶然浮現的任何疑問。 不僅妖物與人類的關係複雜,不同物種之間妖物的關係也尤為複雜。 稍微能作為參考的,可能只有近親同類。 比方說,在不遠處的草叢裡,落著兩隻長尾野雉,尾羽紅黃,漂亮得像是凡間的鳳凰,在地上啄食。大概李木紫對其會有親近之感吧…… 李木紫抬手就是一粒石子,粗暴地打在草叢裡,把兩隻野雉都給“咯咯”驚跑了。 錢飛:“……” 淨草好奇地說:“你為什麼打它們?” 李木紫挺胸昂頭,望著飛走的雉,鄙夷地說: “野雞。” 錢飛一個趔趄,險些跌下山去。 李木紫的神色語氣還不僅是“鄙夷”二字可以形容的。 那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裡,包含著一隻家雞對自由生活的嚮往…… 對飛翔的羨慕…… 對花枝招展漂亮羽毛的妒忌…… 對無人照料朝不保夕的野外環境的優越感…… 對人類文明的認同與隔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