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謹聽她這話倒是也想起了他們初見的時候…

那是元康三年的時候，他頭一次出宮，頭一次見到皇城以外是副什麼模樣…他獨自一個人從皇城外圍開始走起，穿過御街，穿過東街，走了許多路，見了許多人。直到他想到要回宮的時候，宮門卻早已落匙了。

他那會也才十歲的樣子…

原先出宮時的豪情壯志盡數消散，只覺得又餓又累，偏偏身上連一兩銀子都沒有…就是那時，他見到了江採蓮。

江採蓮那會也才六歲，穿著一身青衫小裙，手中還握著糖葫蘆…她被人牽著往前走去，臉上瀰漫著他往日從未見過的笑容。那會他飢腸轆轆蹲在牆角，看著月色下她的面容，不知怎麼就伸手抓住了她的衣服。

當時他所在的街道並未點燈火…

江採蓮驟然被人抓住了衣裙顯然是駭了一跳，她忙退開了幾步。等那月色打在劉謹身上，江採蓮瞧見他這幅頹敗模樣的時候，她才抓著身邊人的衣角輕輕哀求道：&ldo;阿孃，他看起來好可憐，我可以給他錢嗎?&rdo;

婦人的眼中似是閃過幾分猶豫，最後卻還是柔聲答應了她：&ldo;去吧，採蓮。&rdo;

&ldo;哎…&rdo;

江採蓮笑著握過婦人給她的錢，而後是重新跑到了劉謹的身前…她半蹲了身子，握過劉謹的手把手中的銀錢放到了他的手上，眉目彎彎，聲音軟糯：&ldo;這個給你，還有這個糖葫蘆，我只吃了一顆，也給你。&rdo;

&ldo;你叫採蓮?&rdo;

那是劉謹與她說的第一句話，他緊緊握著手中銀錢和糖葫蘆，看著女孩說道：&ldo;你幫了我，日後我一定會報答你的。&rdo;

江採蓮卻似被他逗笑了…

她的眉目越發彎了幾分，眉心的那顆硃砂痣更是在這月色中盈盈閃動…她便這樣看著劉謹，口中是跟著一句：&ldo;好呀，我等著你的回報。&rdo;

那是劉謹頭一回見到江採蓮，也是他頭一回吃到糖葫蘆。

當日的景象恍如昨日一般清晰，就連那日的糖葫蘆是個什麼味道，劉謹彷彿都還記著…初入口的那一剎那是甜的，咬到後頭卻是酸的，這樣的味道其實並不好吃，可他那日還是盡數吃完了。

劉謹想到這，眉目也忍不住帶了幾分笑。

他的手仍環著江採蓮的腰肢，口中卻是跟著一句：&ldo;我那會性子傲，生怕在東街遇見了熟人丟了份，餓得飢腸轆轆還不肯要別人的錢…只是你走過那兒的時候，我卻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就這樣伸手握住了你的裙角。&rdo;

江採蓮見他提起，便也跟著彎了眉目接了話：&ldo;你那會就坐在牆角，忽然伸出手抓住了我的衣角，我還當是什麼鬼怪…&rdo;

她說話的時候一直是笑著的，就連聲音也很是柔和：&ldo;那是我頭一回進金陵，沒想到就這樣遇見了你。&rdo;江採蓮想到這，一雙眉眼便又蘊了幾分笑意：&ldo;以前我從不信緣，如今才發現緣之一字，還真是有些妙不可言。&rdo;

&ldo;真好啊…&rdo;

真好啊，能在那個時候遇見你。

江採蓮一面說著話，一面是朝人又靠近了幾分，她把臉埋在劉謹的胸膛上，面容柔和，眉目含笑…卻是再舒坦不過的模樣了。

劉謹也笑著，他的手環著人的腰肢，另一隻手是緊緊握著她的手，口中是跟著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