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猶似雲霧沒有散去,夢中的一景一物既是虛幻,也是他們真實共同經歷過的。
哈得斯牽著泊爾塞福涅的手,比之當初她初見他那會兒,更多了數分寧靜與隨和。
誠然,一年四分之一呆在冥界,其他時間呆在奧林匹斯,是哈得斯和德墨忒爾約定好的,泊爾塞福涅夾在中間,雙方誰也不能擅自反悔。
「愛麗舍很好,是我在冥界最喜歡的地方。」
泊爾塞福涅忽然停下來,溫柔地盯著哈得斯的眼睛,娓娓道,「謝謝你哈得斯,你為我做的這一切,我都看在眼裡了。」
可是春天來了,即便有了愛麗舍,她還是要走的。
哈得斯凝重地冷了半晌,他雖然期盼泊爾塞福涅因為愛麗舍改變主意,但如果她執意不改變主意,他也無可奈何。
而且,在剛剛短短時刻裡,泊爾塞福涅已經因為愛麗舍多次展開笑顏——某種程度上,最初建造愛麗舍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是他當初使用了見不得人的手段,才求來了與她的這段緣分。
如今,因為愛麗舍也好,因為什麼也好,她不再如從前那般牴觸他,他已經知足了。
……
臨走前,泊爾塞福涅從袖中把愛神的那一支鉛箭交給哈得斯。
「我之前答允你要救你的。如今,這隻鉛箭我幫你要過來了,用不用隨你吧。」
泊爾塞福涅拉過哈得斯的手,想要把鉛箭交到他的手上,然而對方卻攥著拳頭,怎麼也不肯接受。
兩人就這麼僵持著。
哈得斯垂下頭,眼裡似乎氤氳著冰冷而漆黑的霧氣。他反過來捏過她的手腕,「泊爾塞福涅,對我敞開心扉,還有可能嗎?」
泊爾塞福涅沒說話,清冷的雙眸倒映著愛麗舍的無邊美景。
當然,一點都不動心,是不可能的。
但她的那顆心,還被太多太多的東西所牽絆,無法現在立馬就回答哈得斯。
「有可能,」她坦誠地說,「但不是現在,需要等,這一等有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千年萬年後……直到四季的稜角都被磨平,石頭都變成塵埃,哈得斯,我就問,你能等嗎?」
以他的權勢,隨便在地府裡找一個女妖,都是眾星拱月的。
而枯守著她,就像是守著一枚被炒熟的種子,發芽的機率是很小很小的。
他又何苦呢?
泊爾塞福涅不信,哈得斯對她的熱情能持續那麼久。
哈得斯臉上呈現委決不下的複雜神色,猶似尚有遺恨。他輕薄的睫毛眨了幾眨,瞳孔中宛若含了水霧,模糊一片,望了她很久很久。
見泊爾塞福涅最終也沒有妥協,哈得斯面中的憂傷之色緩緩褪去,看清了一切,終於恢復了氣定神閒,回歸釋然。
「等得。」
他說道,簡簡單單的兩個字有千斤之重。
哈得斯扭過她的身子,一板一眼地說,「如你所說,明天,或是千年萬年,我都等得,直等到四季被磨平了稜角,石頭化作塵埃,我都等得。」
他的嗓子有些嘶啞,這輕描淡寫的幾句話,猶似過眼雲煙,卻是以他哈得斯的名義,承諾給她的。
哈得斯幾乎把自己最濃烈的感情都凝聚在這幾句上了,就是想告訴泊爾塞福涅,黑暗永遠歡迎她,愛麗舍也永遠歡迎她。
至於這一支鉛箭……
哈得斯從泊爾塞福涅接過來,他想也沒想瞥也沒瞥,咔嚓一聲,以神力折斷,反手丟進了湯湯的冥河之中。
春天終於還是來了。
人間一片生機勃勃,綠染林原,香蕊鮮英。雅典的人們紛紛出海捕魚,踏青摘花,驅散這漫長的冬天帶來的寒氣。
而深處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