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令他射出金箭,使美麗年輕的少女永遠與怪物相戀。
丘位元當然無所謂了。
這種事他幹多了。
他只是略有散漫地想,跟一個凡人女子較這麼大的勁兒,至於嗎?
丘位元跟了那姑娘三天三夜。
他那時清峻疏懶得很,既然找到了獵物,總想著玩弄一番,不著急動手。
那小姑娘打獵,他便倚在樹上有一搭無一搭地瞧著。
她在泉水邊看書,他便悄然出現在她身後,瞥瞥裡面的內容。
她睡覺,他便把金箭抽出來,對準她,看看哪個角度比較好。
那姑娘有個護衛,看樣子兩人是青梅竹馬。
丘位元見這兩人形影不離,不由暗笑。
她喜歡誰也沒用,美神已下了神諭,她喜歡誰都得嫁給怪物。
沒過幾天,忽然發生了變故。
那小姑娘的父母遇難死了,她傷心極了,伏在床上哭得昏天黑地,眼睛都腫了。
丘位元那幾日本來要動手的,可看姑娘眼中那迷亂的憂傷,如一泓悲苦的清水,不由得動了點惻隱之心。
真可惜。
她父母剛死,她就要被獻給一個兇殘的怪物。
呂戎克是太古的兇獸,渾身上下都長滿了恐怖的眼睛,喜歡吸食少女的靈魂,在它手下的少女從無活口。
丘位元隱身出現在她面前,無形的手撫撫她,想叫她別哭了。
可她哭得更兇了,一滴清淚沾在了他的指尖。
那淚水帶著很微妙的感覺,涼涼的,泛著些微苦澀的感覺,是他從未感受過的。
隔了好半晌,才緩緩乾涸。
丘位元第一次猶豫了。他想著,也不急於這一時。
等她的喪親之痛緩一些,再動手不遲。
接下來的幾天,他仍日日跟在她身邊。
與前些日子的玩味不同,丘位元感覺自己已經被她吸引了。
甚至有一次她受到她叔叔的追殺時,他還暗中救了她。
姑娘的笑極美,當真令星辰明月都黯然失色。
她笑時,他總忍不住撫一撫她,替她撩開散碎的亂發。
一個隱蔽的念頭在丘位元心頭悄然生根發芽。
那就是,他好像喜歡她,想把她佔為己有,想讓那明媚好看的笑只屬於自己。
他曾一瞬間幻想把她攬在懷裡的感覺,想嘗一嘗她唇間那淺淺的味道。
只是這念頭微不可察,他自己都沒意識到而已。
丘位元把射箭的事一拖再拖。
直到那一日,完成任務的期限終於到了。
磨蹭了這麼久,他得把這樁事了了。
雖然有些憐憫這女孩,但他還沒到非她不可的地步。
月色如紗,丘位元現形在她枕邊,舉起金箭。
許是這些日子的相處觸動了他,他一手持箭,一手最後一次撫了撫她清嫩的臉。
既然她命定要被獻祭給怪物,那他就盡己所能,祝她好運吧。
可偏偏就是這清風般的撫摸,少女忽然睜開眼。
她的眼睛如一道雪亮的煙,饒是在黑夜裡,也直盯穿他的靈魂。
丘位元的手下意識一顫。
手裡的箭也鬆了。
等反應過來時,金箭,已貫穿了他自己的心。
他驟然看向她。
……
於是,怪物呂戎克變成了他自己。
澤費羅斯見丘位元陷入沉思,還以為他怎麼了,忍不住戳了戳他。
丘位元揉揉太陽穴,往事像泡沫一樣支離破碎,花了半晌的時間,他才恢復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