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姑娘都興味正足,阿波羅的身影雖高大,掩躲在荊棘叢中,倒也沒叫她們發覺。
他凝視了半晌,眼眶濕了大片,心頭更似重壓了一塊大石:原來達芙涅在自己的精神世界活得這樣好,怕是連他是誰都忘了。自己貿然闖入,屬實自作多情,叨擾了人家。
他成名甚早,在奧林匹斯堪稱第一舒雅美男子,惹下的桃花情帳自是數不勝數,遇見了女孩,一貫是風流瀟灑,敢笑敢言……似乎此刻這般躲在角落裡偷窺,自憐自艾,卻是從沒有過的事。
只聽一女伴嫩亮的聲音傳來,「達芙涅,你爸爸又在逼迫你結婚啦?剛才經過你家,見你們家的禮物都堆得放不下啦。」
達芙涅嬌傲的小嘴撇了撇,「那些個臭男人,趕也趕不走,真是惱人。」
另一女伴說,「結婚也沒什麼的,女孩子長大了,都要嫁給男人當老婆的。」
「可是結了婚難免不自由些,我姊姊前些日嫁了人,便要在家照顧廚灶,不能再出來打獵了。」
女伴們三言兩語地說將起來,時而憂慮嘆息,時而又捂唇巧笑,似乎對結婚這件事又厭惡又期待。
達芙涅卻沉沉地搖了搖頭,「不,無論如何,我都不要結婚,去伺候那些臭男人。」
說罷,靈巧地跨上馬背,輕輕一夾馬肚子,小馬駒便蹄掌翻飛,在眾人的注視下一路向西。
阿波羅暗暗聽著她們的對話,心道:原來我被送到了達芙涅中鉛箭之前了,這時候她還天真倔強,被一群臭男人纏著求婚呢。
忽然想到日後自己也是這「臭男人」中的一員,不禁心口酸澀,悲從中來,暗暗發誓這次再不能用強,一定要用誠心打動達芙涅。
這麼一愣神的工夫,達芙涅便已消失在視線中了。
阿波羅抖抖身上的塵土起身,拔足便追,怕稍微一耽擱便尋姑娘不見。
他這麼貿然露面,正好被泉水邊滯留的女伴們看見了。
那些姑娘都沒想到這矮矮的荊棘叢裡還藏了個男人,登時驚恐,隨即自顧自地調笑道,「看,男人!怪不得達芙涅苦惱,求婚者都追到這來啦!」
「他把我們說的話都聽見啦?達芙涅知道了,一定要生氣。」
「他長得可真英俊,比之前的任何一個求婚者都英俊。」
「他是哪一國的王子?」
……
阿波羅輕咳了一聲,大是尷尬。
他在這裡潛伏良久,雖衣角襟帶略有凌亂,五官卻依舊俊秀,在燦燦陽光的照射下,白皙得宛若透明似的,如春風裡桃花初綻枝頭,說不出的清雋可人。
阿波羅之神的風姿,又豈是那些凡夫俗子的求婚者可比的。
若在平日,乍然與這麼許多位如花美麗的姑娘狹路相逢,阿波羅定要禮貌地一一吻過手背,再挨個求問姓名,然今日他有要事在身,降臨此處全為了達芙涅,旁的姑娘是美是醜、是哭是笑都和他沒半點關係。
當下不多說,提足便越過了矮矮的荊棘叢,朝剛才達芙涅離去的方向奔去。
他的身體素質本是極好,此刻發力奔跑,峻滿的臉頰更是白裡透紅,更添了些許健碩的美感。
達芙涅原不知道阿波羅在背後窺伺,沒走幾步,便遛著馬在草甸邊無所事事地閒逛,正好被趕來的阿波羅給撞見。
燦烈的陽光映照在河面上,金蛇亂舞。河岸周遭生長了棵棵不知名的香木,木上開純白的五瓣小花,一團團接一簇簇,香雪如海,濃香醉人。
達芙涅就坐在馬背上,佇留在落英之間,雪白的花瓣落滿了她的肩頭,折射出縹緲柔和的暈光。
偏生姑娘還穿著利索的短裙,背負猛硬的弓箭,眉間透出的英氣和柔美的花雨極是和諧地融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