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生氣,他覺得雲世初能幹出來這種事都不能再算個人。
但他心裡其實不全是氣憤。
自從重生之後,他總覺得雲集身上套著個看不見的殼子,也就是丹增說的「繭」。
哪怕是從重傷裡醒過來,叢烈也總覺得雲集那種無牽無掛的感覺讓他心裡一直沒底。
但是今天他見到了雲集大怒。
叢烈知道雲集的身體不允許情緒起伏,但是在很短的一個瞬間裡,他其實有所慶幸。
慶幸雲集的情緒還能被喚醒。
叢烈不敢認為讓雲集牽掛的是自己。
但無論是什麼,他知道這世上總還有什麼能把雲集留住。
哪怕真的再讓自己死一次,他也覺得值。
到了醫院,叢烈抱著雲集下車,梁超給掛了號。
一路大小檢查,叢烈一步沒離開過雲集。
好在雲集沒什麼大事,只用在醫院觀察一晚就行。
叢烈被醫生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出院的時候沒叮囑你們嗎?醫囑對你們來說有意義嗎?不讓病患情緒起伏這麼小的事,怎麼你們就做不到?」
叢烈破天荒地低頭認錯,「我的疏忽,謝謝醫生。」
他著急挨完罵回病房守著。
雲集靠在病床上,已經醒了。
床邊是驚魂未定的傅晴。
看見叢烈回來,傅晴的眼睛仍然保持著張大的狀態,「雲集,你跟你爸宣佈斷絕關係。」
「然後你,」她又轉向叢烈,「跟雲集他爸說他自私虛偽得不配當爹?」
說完,她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似乎不再願意再直視這世界。
梁超在一邊面無人色地聽完,嚥了咽口水,「這就是你們剛剛在雲家悶聲乾的大事兒嗎?得罪全京州最有權有勢的人?」
叢烈才不管那套,在床邊坐下,握著雲集暖不上來的手,「還胸悶嗎?好點兒沒有?」
雲集看上去已經恢復了平靜,開口卻是冷冷兩個字,「出去。」
只是看著他的臉色,叢烈就心疼得喘不過氣。
他小心給雲集揉著心口,聲音都抬不起來,「怎麼了?為什麼還生氣?」
「你教雲舒炒菜、給自己買骨灰盒、立遺囑的時候,根本就還不確定自己得的是什麼病,所以你是做好了死的準備的。」雲集看著他,隱隱又有些要發怒的苗頭。
叢烈哪想到他難受成這樣還有精力想這些,趕緊解釋:「我真沒覺著自己會死,真的。只是經歷了這種事兒,我就想我日後萬一真的有什麼不測,我……」
他不敢說了。
他不敢說自己死了要把東西都留給雲集。
雲集的眼圈又紅了,等著他說完。
「我錯了,我做錯了,我不該。」叢烈低聲下氣地哄著,一下一下地給雲集順氣,「不生氣了,難受我們就再躺會兒,我在旁邊守著,不害怕了好不好?」
「我不害怕。」雲集的鼻音很重。
他實在有些撐不住,扶著床躺下了,「你走吧。」
叢烈哪敢走,一直給雲集拍著背安撫,等他呼吸慢下來才稍微直起身子,手還搭在他肩頭輕輕揉著。
他一抬頭,發現傅晴和梁超臉上是一模一樣的愁雲慘澹,一抬眉,「你們這是什麼表情?」
「我在想新的應聘簡歷。」梁超捏了捏鼻樑。
傅晴聳聳肩,「我可能也很快會需要一份新工作。」
叢烈知道他們在說雲世初斬草除根的事,一臉的滿不在乎,「你們的問題都好解決,我也有點積蓄。」
梁超嘆了口氣,「有點積蓄……不就是全國各地的幾百套房子嗎?你是想說你僱我倆收租都夠養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