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亦的話沉甸甸的:「我怕他拿刀把人剁了。」
這事寧放幹得出來。
嶽佳佳一哆嗦,差點從車上滾下來。
她哭著吼:「不許你這麼說,哥他不會的!」
可她心裡也怕。
「我回不去……我也想偷跑。」宋亦難過地說。
她說:「你在那邊好好的,我現在顧不了兩頭,我得先顧著哥。」
宋亦沉默著。
「二哥。」嶽佳佳喚他,「你相信我,我能照顧好他。」
「好。」宋亦說,「我們佳佳長大了。」
嶽佳佳下車的時候差點把腳崴了,因為院門口掛著白布條。
她慢慢走進去,覺得時光好像倒回到了七歲那年,那時候這個院子也是這樣的,到處都是白色,搭著很多白帳蓬,有很多人在講話,很多人在哭。
她看向自己曾經跪過的地方,現在,現在那裡站著寧放。
他穿著孝衣,神情寡淡,朝每一位來祭拜的客人鞠躬,他的身後是同樣一身粗布的劉珊和寧璇。
他們從來過不到一起,只有現在才像一家人。
母女倆跪在蒲團上,一次次往火盆裡扔紙,一次次哭喊著寧山河的名字。
寧璇的年紀跟她當年一樣大。
嶽佳佳跑過去,已經說不出話了,只能拉著寧放的手,他的手很涼很涼。
寧放那張臉上終於有了一點表情,似乎這時候才回神,靜靜盯著突然冒出來的小丫頭,啞著嗓子說:「我沒事。」
他的眼底逼出一絲紅線,握了一下她的手:「煙大,你回屋。」
她用力搖頭,不肯走,寧璇瞪著她,哇哇大哭,哭著喊哥哥。
嶽佳佳第一次沒有跟她計較,而是懂事地鬆開了寧放的手——
下一秒,被他重新攥緊。
他拉著她越過很多人,繞到後院,只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說話,推開鴿子屋,輕輕帶上門。
逼仄的小屋裡,他們看著彼此,呼吸都很急促,似乎有很多話要說,卻又還沒看夠。
嶽佳佳先轉開了視線,從角落搬出一張凳子,將寧放摁在上面。
他站的太久了,突然這麼坐下來,才感覺腿不是自己的,腳漲得發僵。
所以他沒有拒絕她的好意,他坐在那,看著嶽佳佳身上不倫不類的穿著,手從外套鑽進去,捏住了一片裙擺。
她今天的練功服是黑色的,繡著一隻豬。
「哥……」嶽佳佳嗓子眼都是苦的,又喊了聲,「哥。」
「在呢。」寧放答道。
「哥,哥……哥你你別難、難過……」小丫頭一句話卡殼好幾次,又急又結巴,恨自己嘴那麼笨,說不出好聽話。
寧放意識到了什麼,仰頭看著他,眼裡多了一絲銳利:「想好再說,重說。」
他一點不心軟,他怕她又變回去。
嶽佳佳不想再說了,她捧著他的臉,眼淚打在他臉上,灼得人心口發燙。
寧放輕輕拍了拍她:「我沒事。」
她嗯了聲,把他的手捂在外套裡,寧放的手背貼著她暖呼呼的肚皮,沒有掙扎,直到他的手變得十分暖和。
「好了。」
她不肯放,就這麼捂著他。
宋老師在門外敲了敲:「小放,你出來一下,派出所的同志跟你說幾句話。」
寧放開了門,將嶽佳佳擋在身後。
嶽佳佳聽到了完整的對話,寧山河的單位想為他辦一場追悼會,寧放拒絕了。
「不用,他不圖這個。」
吵了一天的小院終於在深夜安靜下來。
寧璇早就撐不住被抱到床上,劉珊則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