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亦指指外頭:「我看阿放今晚又回不了家了,還是他陪妹妹吧,寧叔叔臉色好嚇人。」
夜裡,唐老師和宋老師手拉手站在窗邊看了眼,倆孩子抵著頭睡了,像兩隻孤單的幼獸。
寧放睡到半夜覺得涼,人把被子一裹一滾,整個霸佔住。而床邊邊,熟睡的小豌豆黃忽然皺著眉哼哼,肉肉的手指緊緊扒著草蓆,沒幾秒就哭了出來。
白日裡安安靜靜的小孩,雖是什麼都不懂的年紀,但有屬於這個年紀的直覺,怕被人嫌,怕趕她走,到了夜裡才敢難過,想爺爺,可爺爺說了什麼她聽不見,爺爺的模樣她也快記不得。
寧放是被這小動物似的抽泣吵醒的。
他皺著眉,看嶽佳佳在噩夢裡哭泣足足看了有十幾秒,期間一動不動。
風扇呼呼颳大風,吹得小傢伙縮在一起抖了抖,少年驀地伸手一摸,摸到她冰涼的小手,下一秒坐起來,把人託到懷裡,用本來就屬於她、卻被他搶走的薄毯密密裹好。
被子裡,只有他們倆,這讓少年很放鬆。
嶽佳佳在他懷裡轉醒,那麼近地看哥哥,覺得哥哥和白天很不同。
寧放面無表情顛了顛腿,小姑娘在他腿上拋了拋,一時傻傻呆呆的。他見沒哄好,抿了抿唇。
小娃娃心事重重,大概是夜太深,是被子裡太安全,她悄悄問出心中的難過:「哥,哥哥,我真、真的不是爺爺爺……的孩子嗎?」
寧放聲音又冷下來:「你這什麼毛病?舌頭給我捋直嘍。」
她低下腦袋,不吭聲了。
可還是介意,淚珠砸在少年背心上,都快洗破了的背心,薄薄一層,眼淚立馬燙著他肚臍。
他默了默,隨後帶了點不忿:「你聽他們放屁,你怎麼不是爺爺的孩子了。」
抬手摸摸小丫頭濕漉漉的睫毛:「你就是爺爺的孩子。」
把人往懷裡一扣,有些無奈:「不許哭了。」
嶽佳佳就這麼在他懷裡重新睡著,薄毯全裹在她身上,寧放最後只扯了一個角蓋著肚臍。
第二天,小娃娃醒的很早,一頭亂毛伏在床上,軟嘟嘟一團,瞧著沒睡好的哥哥——
那好像真的是夢,夢裡哥哥會好好跟她說話。
她分不清,大著膽子湊過去,挨著他,長長的睫毛呼扇呼扇,刮在寧放臉上,他撓了撓,坐起來,小娃娃歪著腦袋,小心翼翼地問:「哥,哥哥,你昨,昨天抱我了嗎?」
寧放是徹底醒了。
沉沉看著嶽佳佳。
她咬著嘴巴,躲著他這樣鋒利的眼神。
害怕會被送走。
「再說一遍。」寧放淡淡道,「沒聽清。」
她真相信了,結結巴巴又問一遍。
心細細懸起。
寧放懶洋洋站在床邊,抬手敲她腦袋瓜一下:「做夢呢你。」
這就是他的答案。
小娃娃捂著頭想了想,也覺著是夢。
之後幾天,寧放見著寧山河都當沒看見,但不會再說什麼氣他的話。寧山河門兒清,約著唐老師和宋老師去辦手續。
從此,唐老師就是嶽佳佳的監護人,一直到她成年為止。
這會兒還沒趕上改/造,滿大街都是澡堂子,很多單位還有自己的職工澡堂。家家戶戶都是拎著個小籃出去洗澡,路上買根冰棒愜意地溜達回來。
唐老師高高興興領著小閨女去,這又是嶽佳佳短短七年人生頭一回進的地方。
滿滿都是阿姨,白花花的阿姨。
她不愛說話,生性靦腆,卻總有阿姨來逗她,摸她軟乎乎的臉蛋蛋,摸她肉嘟嘟的小屁股。唐老師一開始沒發現,把小閨女扔水裡泡成一顆紅草莓,再拎出來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