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佳佳像只小貓兒,懶洋洋地揚起臉蛋,眯著眼瞧厚雲中不太熱烈的太陽。
「甭擔心我。」寧放驀地說。
小孩嗯了聲。
其他的話,似乎都說盡了。
寧放小指一勾一劃,在瀑布之間分出一道線,編成兩條五股辮。他的手腕骨上,發圈相互碰撞,不違和,彷彿就該在那裡。
他在發尾纏上這兩個蝴蝶結,把人轉過來瞧,滿意地嗯了聲。
忽然有些自得:「我單給小姑娘梳頭應該也能賺不少錢。」
嶽佳佳拉著他的手,問:「哥,你能只給我梳頭麼?」
這時候,寧家門開了,寧璇在門邊露出一雙小眼睛。
寧放等著他們倆幹仗。
可他跟前的這個小丫頭卻改口:「……除了璇兒。」
少年的眼中多了一絲心疼,他捏了下她後頸,彎腰對著她的眼睛,保證:「這輩子只給你梳頭。」
那頭,寧璇翹起嘴巴,卻沒像從前那樣鬧,懨懨把腦袋縮回去了。
嶽佳佳知道,她也被迫長大了一點。
寧放將嶽佳佳送到省隊門口,叮囑著:「有事給我打電話,手機一直開著。」
嶽佳佳攥著他衣角:「咱們一起努力!」
寧放很喜歡這句話,點點頭:「好。」
第二天,他重新穿上校服,背上書包,獨自穿過衚衕去上學。
劉濤濤在校門口等他,衝過來一個擁抱,差點要哭:「老大!」
寧放扯開他,依然是那股腔調:「什麼毛病你?敢跟我動手動腳了?」
劉濤濤就好這口,爽透了,跟幹了一斤雪碧似的,巴巴跟在寧放身邊。
政教主任站在校門口查儀容儀表,和寧放打了個照面。
他剛剃的頭,胸牌好好掛在身上,校服很乾淨,青蔥少年,朝氣蓬勃。
政教主任經驗老到,朝他伸手。
寧放原本手放在褲兜裡,捏著里布往外一拉——
乾乾淨淨,一個鋼鏰都沒有。
政教主任把他放了,摁住劉濤濤。
劉濤濤同學被翻出一包軟中華,是他給他老大接風洗塵的禮物。
結果被罰站,孤零零站在校門口,覺得自己忒衰了點。
寧放從前喜歡單肩挎著書包,書包裡除了小人書也就裝個籃球,如今正兒八經雙肩背書包,書包裡按著課表把今天要上的課都裝齊,很沉,他心裡也沉甸甸的。
進校門的這條路,從前沒覺得這麼著,此刻卻知道珍惜。
不知是誰在樓上喊了聲:「我操!那是誰!!!」
沒幾秒鐘,一個個全跟地鼠似的冒出頭,趴在走廊上向下望。
寧放掀開薄薄的眼皮,仰頭看著一教學樓的人,面無表情地揮了一下手,臂上纏著一圈黑布。
這算是很正式地打了個招呼——
具有寧放風格的、懶洋洋的招呼。
全校女生都瘋了,尖叫和歡笑響徹天際。
寧放一直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可看的,但還是站在那兒,讓大家看了半分鐘,然後低頭往前走,去他的教室。
也是服了,站滿了人,不知道在樂呵什麼,一個個還吧唧吧唧鼓掌,寧放真怕有人給他獻花。
「放爺!歡迎回來!放學打球啊!」這是男生的話。
「寧放同學,很高興見到你,加油!」這是女生的話。
寧放差點以為自己做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得用這麼大排場迎接……
這些人是不是讀書讀傻了?
政教主任不知什麼時候提溜著劉濤濤上來了,板著臉:「都給我進教室!不想上課了一個個!再鬧去我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