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掛了電話,仰頭問窗邊探出小腦袋的姑娘:「帶你出去玩?」
女孩的臉在月光下像一塊白糖糕,那麼軟那麼甜,她驚喜極了,飛快地點頭,趿著拖鞋跑進宋亦房間:「二哥,快,哥帶咱們出去玩!」
寧放拍拍褲子站起來,瞧見角落裡的寧璇,十分殘忍:「你不能去。」
小娃娃拍拍自己沾了西瓜汁的背心:「我聽話。」
寧放:「聽話也不成,等你長大再說。」
「長大了!」
「長大個屁!」放爺等得不耐煩,朝裡頭喊,「繡花呢你倆?」
實在太匆忙,嶽佳佳穿著條運動短褲就跑出來了,宋亦換了件t恤,人模狗樣的。
寧放兩手插兜走牽頭帶路,宋亦拉著嶽佳佳跟上,走了兩步回頭對可憐巴巴的小娃娃說:「璇兒,回來哥給你帶好吃的。」
上到八十老太太下到無齒幼童,五福衚衕裡沒有人會不喜歡宋亦,寧璇當然也喜歡。
如果親哥排第一,那麼宋亦的位置絕對超過第二。
她如今很懂事:「謝謝哥哥!」
宋亦大聲道:「你可比你哥會說話。」
前頭,寧放聽見了,一哂,沒辯駁。
他的確不會說話,誇他妹妹比誇他開心。
只有嶽佳佳不服氣,小小聲跟宋亦嘟噥:「她才不聽話呢,她昨兒踩螞蟻被哥一頓揍。」
然後:「我就不踩螞蟻,我可愛惜了。」
宋亦朗聲大笑,也小小聲,不讓寧璇聽見,哄嶽佳佳:「是,你最聽話。」
小姑娘被表揚了,昂首挺胸的。
衚衕的深夜是最迷人的,大爺大媽睡得早,節儉了一輩子,夜裡從不開小燈,所以有一段路無比漆黑寂靜。前方隱約有光亮,三人加快腳步,宛如衝破了束縛的黑布,哐啷一下,掉進了人間煙火之中。
嶽佳佳9歲開始訓練,天天放學背著書包肩上掛著訓練包往聶青那兒跑,一來一往就是6年。她的哥哥是地地道道的「衚衕串子」,可她沒有機會體驗,甚至壓根沒見過。當她踏入這片熱鬧的、呱噪的、充滿食物香氣的光亮之中,她無比期待,手自動攥著寧放衣角,期盼他帶她去闖世界。
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
嶽佳佳比同齡人更早地坐過飛機,去過很多地方,但她只知道體育館在哪兒,宿舍在哪兒,其餘一問三不知。
那些地方在她這裡就是一個地名,一個刻板的地名。
她獨自去過最遠的地方是樂器店,為了給寧放買撥片。
所以嚴謹來說,她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
她覺得,此時此刻眼前的這個世界,才是「外面的世界」。
寧放低頭看她,看她像一隻掉進蜜罐的小老鼠。
這條衚衕挨著街面,沿街一溜店面全是做夜宵的,什麼都有,多是喝酒的地兒,後面打通,加幾張桌子,供老饕在這兒納涼逗悶子。
嶽佳佳眼睛不夠使,看到夜裡居然有賣炸油條和豆腐腦的!
誰吃吶?
寧放說陳浩他們常來,喝多了的人就愛這口。
他拐進其中一家店,這店真不講究,牆面瞧不出本來的顏色,一層被煙燻過的黑色,地上髒,膩呼呼的下不去腳,可生意好,三教九流什麼都有。
嶽佳佳瞧著那些打光背文花臂的社會大哥不怎麼怵,大抵是被撞球館那些金鍊大哥練出來了。
但她意外的是寧放什麼人都認識,一進去就有一堆人跟他打招呼,喊他一塊坐。
他點個頭就算打過招呼了,問老闆要後面衚衕的桌子,點了很多東西,還有兩瓶冰可樂。
花臂大哥們笑他:「你多大了還喝可樂呢!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