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間。」
「怕不怕?」
「不怕。」她明明跟著驚雷抖了抖,卻沒撒謊,因為耳朵邊有寧放在。
「哥你為什麼睡不著?你難過是嗎?」
「不是,不難過了。」寧放嚥了下,喉結滾動,嶽佳佳能聽見他吞嚥的聲音。
他說:「要學的太多了。」
背水一戰的壓力太大了。
「可是不睡覺不行,你喝牛奶嗎?」女孩絞盡腦汁出主意。
「我等會兒試試。」
「家裡有牛奶嗎?」
「有給璇兒訂奶,我蹭一盒。」寧放輕輕笑了。
嶽佳佳第二天晚上仍舊躲在衛生間打電話:「哥,你被璇兒發現了嗎?」
寧放鼻腔裡哼了聲:「一早眼睛老大問我,我奶呢?」
她小聲笑了:「有用麼?」
寧放單手轉筆:「不太有用。」
「你昨天幾點睡的?」
「三點。」
「……」嶽佳佳心疼壞了,三點睡,七點到校,這才幾個小時?
「課間有趴一下,甭擔心。」寧放哄她。
「要不你出去跑一圈?」她說,「累了就想睡了,我有的時候掛在杆上就睡著了。」
這麼說完,天空咔擦一聲,像是大西瓜被剖開時的聲音。
天被閃電剖開了,漏了那麼大口子,往下倒雨。
嶽佳佳:「……還是別跑了。」
「小豬。」寧放把手機放桌上,伸了個懶腰,「你給哥念首詩吧。」
嶽佳佳看鏡子裡的自己:「我?」
「行麼?」
那有什麼不可以,她有點著急,一時間不知道念什麼才好。
寧放合上了書,一頭扎進被窩裡,說:「就你拿手的,很多鵝。」
那是嶽佳佳的黑歷史,也是她克服的第一個障礙。
她很願意與他分享。
她回憶小時候的站姿,手掌貼在平坦的肚皮上,小小清了下嗓子:「這首詩,獻給我最喜歡的寧放哥哥。」
「鵝、鵝、鵝、
曲項向天歌,
白毛浮綠水,
紅掌撥清波。」
短短四句話,一下就完了,可她沒停,又說:「還要再一次獻給寧放同學。」
寧放嗤地笑了。
「鵝、鵝、鵝……」
他閉上眼,這麼多年,嶽佳佳的聲音變了點,語調也變了點,當年站在院子裡捧著胖肚皮結結巴巴的小丫頭真的長大了,此刻成了他耳邊的黃鸝鳥。
這一夜大雨未停,月落參橫,又是新的一天。
這一天,嶽佳佳做好準備,晚查寢結束後,她披上最厚的外套,懷裡藏著書和手機,無聲地開門出來,穿過幽靜的走廊,躲到了天台上。
這裡,是師姐們一月一次偷吃泡麵的地方。
她在門後尋了處地方避雨,給寧放打電話。
「哥。」
「恩?」
「你快點躺好。」
寧放一秒沒猶豫,扔了筆上床。
「你昨晚睡得好嗎?」
「好。」
「那我今天讀一首長一點的詩。」
寧放覺得今天雨聲大,問她:「你在哪裡?」
女孩調皮地笑了:「我在走廊上。」
「冷不冷?」
「暖和著呢。」嶽佳佳面對牆壁,怕飛濺的雨點打濕她的書,她翻開作了標記的那一頁。
還沒開口,臉先紅了,咬牙跺跺腳,仍舊是把要說的話說出來——
「你不會責備我說過的那些無聊話?